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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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派系（第1页）

箕子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了永宁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戒备姿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与无奈，并未点破，只是对陆虚微微颔：“陆公，劳烦先去偏室稍候，吾与永女，尚有要事相商。”

陆虚似乎也明白，立刻恭敬地行礼退下，静室中只剩下箕子与永宁二人。

“贞人似乎心有疑虑？”

箕子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

永宁抬眼，目光清澈而锐利：“少师明鉴。吾只是不解，小子何德何能，竟劳动少师在此关键时刻，纡尊降贵，倾力相助？”

箕子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谨慎是美德，尤其是在这王城中。”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既然贞人心中有惑，且随吾来，或许能解尔心中之疑。”

说罢，他不再多言，引领着永宁走出静室，在府邸深邃的回廊中七拐八绕。

廊柱投下斑驳的阴影，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更添几分诡秘。

永宁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感觉自已仿佛正被引向一个未知的陷阱。

终于，箕子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壁画前停下。他手指在壁画上某处不起眼的纹路上按特定顺序轻点数下，伴随着机括转动的微弱“咔哒”声，壁画旁的墙体竟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幽深漆黑的入口。

一股混合着陈旧檀香以及某种……沉重压抑的气息，从入口处弥漫出来。

“请。”

箕子率先步入黑暗。

永宁深吸一口气，将星枢的感应催动到极致，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色光芒在她眼底流转，然后毅然跟了进去。

阶梯向下延伸，不长，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鼓点上。

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比上面的静室更加宽敞，也更加肃穆。

而当永宁看清密室中端坐的几人时，她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正中主位，端坐着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炬的老者，他身着最为庄重的玄端朝服，气势渊渟岳峙，不怒自威——正是太师比干！

在比干两侧，还坐着三四位气息沉稳、官威深重的老者，永宁虽不能立刻认出全部，但从其服饰气度判断，无一不是朝中手握实权、地位尊崇的重臣！

太师比干！少师箕子！还有数位朝廷肱骨！

这哪里是什么志同道合者的秘密会盟？这分明是殷商王朝最高权力核心的一次隐秘集结！

永宁瞬间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她一个人，一个身份敏感、被视为“异数”的贞人，突然被带到这群掌控着帝国命脉的大人物面前。他们想做什么？招安？审问？还是……彻底清除她这个不安定因素？

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探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

密室内的气氛很是紧张，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永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怯懦。她藏在袖中的手将星枢握得更紧，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引动那远在莘氏地下的陨石能量。

哪怕只能争取到一瞬间的机会，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永宁贞人……”

太师比干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穿透力，打破了密室的寂静：“不必紧张。今日请尔前来，非为问罪，亦非为胁迫。”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吾等，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个被‘天命’选中之‘异数’，究竟是何等人物？究竟……值不值得，将这殷商的国运，赌在尔身上！”

赌上国运？

什么意思？

这群善于政治权谋的老家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永宁全身心戒备起来。

密室中，烛火跳跃，映照着几位商朝重臣肃穆而深沉的面容。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运转，结合她所知的历史碎片与这段时间的观察，试图理清眼前这错综复杂的权力网络。

此时的商王朝，权力板块大致可分为几个相互交织又彼此制衡的集团。

一个是王权与宗室集团。以商王帝乙为核心，包括几位王子及众多王族宗亲。他们是政权名义上的最高掌控者，但内部因继承权问题已出现严重分裂。

再一个就是贞人祭祀集团。这是商代最具特色的权力体系。贞人通过沟通鬼神、解读天意，深刻影响着国家决策、战争、农事等方方面面。他们垄断了与“上天”对话的权力，是王权合法性的重要赋予者。

这个集团内部又分为传统守成型和激进投机型。一派严格遵循古礼古法，维护贞人体系的独立性和神圣性。一派试图利用对天命的深入理解和操控能力，主动干预王位继承，攫取更大权力，甚至可能抱有重塑规则体系的野心。

还有小部分隐忍观望型，部分中小贞人氏族，在风暴中摇摆不定，寻求自保或待价而沽。

其余的就是官僚军事集团。包括尹、太师、少师等朝中重臣，以及马亚、射亚等军事长官。他们负责具体的行政、军事事务，权力基础在于处理现实问题的能力与掌握的军政资源。这个集团同样需要与王权、贞人集团协调合作。

还有就是一些方国外服势力，如周原西岐、羌、夷等臣服或时叛时服的周边部族与封国，他们的向背直接影响商朝的稳定。

而比干、箕子为的一派，是贞人集团的“守护神”，他们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比干和箕子，他们身兼双重身份既是王族宗室，又是官僚体系的核心，同时，他们自己也是贞人和贞人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甚至可说是根深蒂固的联系。

箕子精通天道星象，其本身就可视为最高层次的贞人。比干虽以刚正、善治闻名，但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商代，他不可能脱离祭祀与占卜体系而存在。他们二人，某种程度上，正是贞人集团在王朝最高权力层中的代言人和强大后盾。

那么，他们此刻聚集于此，对永宁展现出“合作”姿态，其真正目的……绝非简单的“匡扶正义”或“维护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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