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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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照不宣的夜晚（第1页）

与林薇走出肯德基，又闲走了几步，最后在那家萦绕着咖啡香气的书店门口道别后，陈武桢立刻收敛了心绪。他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苏晴住址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车窗外的街景飞向后掠去，他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不再是方才与林薇交谈的片段，而是开始盘算着苏晴爱吃的几道菜，以及朱静那丫头肯定又在咋咋呼呼地指挥全局了。

赶到苏晴住的公寓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楼宇间亮起万家灯火。他小跑着上楼，刚敲了一下门，门就猛地被拉开了。朱静系着一条印着小熊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颗蒜，看见他就嚷道：“哎呀陈大忙人，你可算来了！我和晴晴都快把菜准备完了，就等你这个大厨掌勺呢！”语气里是熟悉的调侃和不见外。

陈武桢笑着换鞋进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混合着隐约的食材清香扑面而来。客厅里，苏晴正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坐在小凳子上安安静静地择着青菜，见他进来，抬起头温柔地笑了笑：“武桢来啦，路上堵车吗？”

“还好，赶上了晚高峰的尾巴。”陈武桢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走向厨房旁边的挂钩，那里已经挂了一条格子围裙，是他的“专属装备”。他利落地系上围裙，走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问：“进度怎么样？都准备什么了？”

“报告陈大厨！”朱静夸张地指着料理台，“葱姜蒜末备好，肉丝切好了用淀粉腌着呢，番茄烫好皮了，鸡蛋也打散了，青菜我择好了，晴晴在弄。就等你来表演了！”

小小的厨房顿时热闹起来。陈武桢接过主导权，开始熟练地安排。他先淘米，将米和水按比例放入电饭煲，按下“煮粥”键——苏晴胃不太好，生日餐她总喜欢喝点清淡的稀饭。接着，他起锅烧水，水沸后撒入少许盐和几滴油，将苏晴择好的青菜迅焯烫，捞出后过凉水，沥干备用，翠绿的颜色煞是好看。这边，朱静也没闲着，按照陈武桢的指示，将番茄切成均匀的小块。

真正的“表演”从炒菜开始。热锅凉油，先炒香姜蒜，滑入腌好的肉丝，快划散，肉丝变色后立刻倒入料酒和生抽，滋啦一声，香气瞬间爆开，充满了整个厨房。朱静在一旁夸张地吸着鼻子：“哇，就是这个味儿！”接着是番茄炒蛋，金黄的蛋液下锅蓬松成型后盛出，再炒番茄至软烂出汁，复倒入鸡蛋翻炒，酸甜的香气更是勾人食欲。最后是清炒青菜，大火快炒，只需一点盐调味，最大限度保留其清甜爽脆。陈武桢动作流畅，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厨房芭蕾，朱静则负责递盘子、擦溅出的油点，配合默契。苏晴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们忙碌，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

饭菜上桌，小小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色泽诱人的番茄炒蛋，嫩滑的肉丝，碧绿的青菜，中间还放着一个朱静提前订好的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电饭煲“嘀”的一声，稀饭也煮好了，米香四溢。

“生日快乐，晴晴！”朱静率先举起倒满了果汁的杯子。陈武桢也举杯，真诚地说：“苏晴，生日快乐，新的一岁，平安喜乐。”

“谢谢你们。”苏晴脸上泛起红晕，眼神明亮。三人围坐，边吃边聊。陈武桢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受到好评，肉丝嫩滑，番茄炒蛋下饭，青菜爽口，就着温热粘稠的白稀饭，吃起来格外舒坦。朱静叽叽喳喳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苏晴偶尔补充几句，陈武桢大多时候是听着，嘴角带着笑，适时地给她们添点稀饭。

饭后，陈武桢主动收拾碗筷，朱静和苏晴要帮忙，被他按回了沙上：“寿星最大，今天你别动。静静你也歇会儿，刚才忙前忙后的。”他利索地将碗盘叠好端进厨房，先是仔细地用热水冲洗掉油污，然后挤上洗洁精，一个个地擦洗。水流声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从厨房传来，显得格外温馨。朱静则在客厅擦桌子，苏晴把剩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

收拾停当，三人重新坐回沙上。朱静泡了一壶桂花乌龙，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空气中。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轻松的都市爱情喜剧，但更多是作为背景音。她们聊着最近看的书，吐槽一下工作上的烦心事，计划着下一个假期可以去哪里短途旅行。陈武桢靠在沙上，捧着温暖的茶杯，听着身边两个好友的轻声笑语，一天奔波带来的疲惫和之前与林薇谈话引的复杂心绪，渐渐被这平淡却真实的暖意所抚平。这一刻，没有复杂的感情纠葛，没有工作的压力，只有好友相伴的安宁与温馨。夜色渐深，窗外的世界安静下来，而屋内的温暖，却久久不散。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楼宇的灯光像一把碎钻石，零星地闪烁。屋内，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小小的客厅，电视屏幕的光影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播放的都市爱情喜剧正上演着男女主角误会冰释、相拥而泣的桥段，但沙上的三个人，心思却早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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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捧着那杯温热的桂花乌龙，氤氲的热气熏得她眼眶有些湿润。她看着身旁专注盯着屏幕、实则有些心不在焉的陈武桢，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温润却沉重的玉石。他今天做的菜，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沉稳可靠得让人心安。这份好，细致、周到，无可挑剔。可是，为什么呢？苏晴在心里轻轻叹息。他靠近时，她没有心跳加的悸动；他偶尔笨拙的关心，她感受到的更多是感激而非甜蜜。她一直在寻找的，是那种能让她灵魂颤栗、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恋人感”，是电光石火间的确认，而不是这样温水煮青蛙般的妥帖。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此刻开口，说出“我们可能还是做朋友更好”，陈武桢脸上会浮现出怎样错愕又受伤的表情。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他亲手营造的氛围，苏晴觉得任何打破的话都像是一种背叛和残忍。她抿了一口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上的深情拥吻在她看来，却显得有些刺眼。再等等吧，至少，等这个生日夜晚平静地结束。

陈武桢看似在认真看电视，实则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苏晴和口袋里那个小小的丝绒盒上。他能闻到苏晴身上淡淡的洗水香味，混合着桂花的清甜，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今晚的一切都很完美，朱静的喧闹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可能存在的尴尬，而苏晴温柔的笑容似乎比以往更接纳他。他想，或许气氛已经到了。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口袋里摩挲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条他精心挑选的细链子，款式简洁，他觉得很适合苏晴清雅的气质。连祝福和表白的话，他都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苏晴，生日快乐。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能像今天这样陪在你身边。”简单，却足以表明心迹。可是，每当他想顺势拿出礼物，开口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盘腿坐在沙上的朱静，或者感受到苏晴看似平静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疏离的侧影，那股勇气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是怕被拒绝吗？还是觉得在朱静面前表白不够郑重？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时机仿佛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最终，他只是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大口，将那份冲动连同茶一起压回了心底。

朱静盘腿坐在单人沙里，怀里抱着一个靠垫，目光在陈武桢和苏晴之间不着痕迹地游移。她看着陈武桢从容地泡茶、收拾，想起他刚才在厨房里那个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的酸涩。她的那位兵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西，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电话和视频成了主要的联系。他很好，正直、憨厚，可那种隔着屏幕的关心，终究缺少了这种触手可及的温暖和实实在在的陪伴。像今晚这样，有人为你系上围裙，为你烹制一桌合口的饭菜，饭后还能坐在同一个空间里，分享同一壶茶，这种琐碎日常的浪漫，是她渴望却暂时无法拥有的。她有点羡慕苏晴，甚至有一丝隐蔽的嫉妒，觉得苏晴似乎并未完全意识到这份“近在咫尺”的幸福有多可贵。她敏锐地感觉到苏晴今晚有些心事重重，而陈武桢似乎欲言又止。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默契和距离？朱静看不透，这让她有些烦躁，既为苏晴可能的不珍惜，也为自己那份悬在远方、充满不确定性的感情。她突然没了说笑的心情，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抱枕，仿佛那样能填补一些内心的空落感。

电视里的喜剧迎来了大团圆结局，欢快的片尾曲响了起来。三个人仿佛被音乐惊醒，几乎同时动了动。

“啊，演完了。”朱静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快。

“是啊，结局挺圆满的。”苏晴微笑着接话，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杯。

陈武桢也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帮你们把垃圾带下去。”

温馨的幕布之下，是三颗各自翻涌、无法真正靠近的心。这个生日夜晚，看似圆满，实则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秘密，在暖黄色的灯光里，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微妙的内心戏。窗外的夜，更沉了。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地滑向九点三十分。陈武桢放下茶杯，站起身，很自然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晴，内心期待着她的反应。他盘算着，只要苏晴送他下楼，走到小区门口那段不算长的路，就是最好的时机。

“哎呀，这么晚了，是该回去了。”朱静也站起来，她敏锐地捕捉到陈武桢眼神里的期待，立刻心领神会地打了个助攻，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苏晴，语气带着促狭，“晴晴，你还愣着干嘛，送送人家武桢啊。”

苏晴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便站起身，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好，我送你到楼下。”

陈武桢心中暗喜，连忙对朱静说：“苏晴送我就行了，朱姐您留步，今天辛苦你了。”他刻意营造出与苏晴独处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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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桢弯腰提起门口收拾好的垃圾袋，率先走出房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但光线昏黄，照不清太多的表情。苏晴跟在他身后，轻轻带上了门。

“嗒”的一声轻响，门锁合上，声控灯也恰好熄灭。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窗外远处模糊的光晕和楼梯转角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楼梯的大致轮廓。

“小心点，有点黑。”陈武桢低声说，同时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苏晴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苏晴“嗯”了一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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