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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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百年之后你还剩些什么吧（第1页）

星空号房车内，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克斯特巨大的紫色身躯瘫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四只巨大的蹄子毫无章法地蹬踹着，扬起一片细小的灰尘。她头上的锡箔纸王冠歪斜到几乎要掉落，紫色的鬃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震耳欲聋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嚎哭声如同魔音灌耳，几乎要掀翻车顶。

“呜哇——！！！妈妈——！！！我要妈妈——！！！”

卢克斯站在风暴边缘，绿色的脸庞上的肌肉在一下下抽搐。他血红的眼睛瞪着地上那团撒泼打滚的紫色“灾难”，断角根部的黑色金属环似乎都因为主人的烦躁而显得更加晦暗。他刚刚结束一次短暂的魔力疏导（护身符取下后的例行公事），浑身还带着点虚脱后的疲惫，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哦，天哪，克斯特！”卢克斯的声音试图压过哭声，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忍耐，“动动你的脑子！他妈的！你妈妈只是出去了！不是死了！她只是去买个菜！买——菜！你听得懂吗？胡萝卜！生菜！也许还有你爱吃的那个甜到齁死的苹果派馅料！你不要在这撒泼打滚行不行？！”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克斯特完全不听，哭声反而拔高了一个八度，巨大的身体翻滚得更起劲，差点撞翻旁边的小茶几，“我要妈妈！现在就要！哇——！！！”

卢克斯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颤抖着，仿佛吸入了滚烫的岩浆。他猛地抬起一只前蹄，指向厨房方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最后的、摇摇欲坠的耐心：“哦，谢特！听着，小祖宗！你现在！马上！给我安静！我！去给你拿小蛋糕！就是你昨天偷吃了一半藏在你垫子底下的那个！剩下的半块！”

这几乎是他的杀手锏了。通常，甜食能暂时平息任何风暴。

然而，今天的克斯特格外顽固。她巨大的紫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一脸：“不要！不要蛋糕！我要妈妈！！！”

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卢克斯猛地放下蹄子，绿色的脸庞逼近地上那团紫色，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深深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该死的！听着！你！简直！就像我奶奶炒的苹果派一样的糟糕！！！”

吼声在车厢里回荡，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克斯特的哭声。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克斯特的嚎哭戛然而止。她巨大的紫色身体还保持着翻滚到一半的滑稽姿势，沾满泪水的脸庞上，那双紫色的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似乎被爸爸这突如其来的、古怪又激烈的比喻弄懵了。

“爸……爸爸的奶奶……”她抽噎着，小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瓮声瓮气地问，“……炒的苹果派……好吃吗？”

卢克斯：“…………”

他所有的怒火、烦躁、崩溃，在这一刻，被这句天真无邪、完全跑偏的追问，像一根细针戳破气球一样，“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僵在原地，血红的眼睛瞪着女儿那副认真求知的茫然表情，张了张嘴，却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股深深的、席卷一切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他想起了那个早已模糊的、脾气暴躁的祖母，想起了她厨房里那些永远带着焦糊味的、堪称“武器”的甜品……跟眼前这场面比起来，竟然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跟一个心智只有五岁、逻辑堪比混沌邪神的天角兽讲道理？他刚才居然试图这么做！卢克斯啊卢克斯，你才是那个需要动动脑子的家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绿色的前蹄，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垮了下去，整个马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他看着地上那个终于停止哭泣、但依旧用那双湿漉漉的紫色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等待“苹果派答案”的宝贝女儿。

半晌，卢克斯放下蹄子，脸上所有的愤怒和烦躁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认命的、彻彻底底的疲惫。他血红的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克斯特，”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放弃挣扎的平静，“我们……玩飞高高，好不好？”

他宁愿自己的老腰再受一次摧残，也不想再面对一次关于“奶奶炒苹果派”的哲学探讨了。

克斯特巨大的紫色眼睛瞬间亮了，如同点燃了两盏紫色的明灯。所有关于妈妈和苹果派的疑问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飞高高！”她欢呼一声，巨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带起一阵风，扑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卢克斯。

“轻……轻点……”卢克斯闭上眼，准备迎接熟悉的冲击和即将到来的腰部哀鸣。

至少，世界安静了。暂时。

至于特里克西回来会不会现她珍贵的半块小蛋糕被拿来当了失败的谈判筹码，以及卢克斯该如何解释“奶奶炒苹果派”这个糟糕透顶的比喻……

那都是下一个需要面对的、小小的“灾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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