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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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破晓汇合血色曙光（第1页）

雪狼隘，残烟未散，血腥气混杂着焦木的味道，在渐亮的晨光中凝滞不散，仿佛一层无形的、沉甸甸的纱，覆盖在这片刚刚经历惨烈争夺的险隘之上。

当那支带着三道醒目烟迹的信号火箭尖啸着撕裂拂晓前最后的黑暗，在微露的鱼肚白中炸开一朵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时，整个雪狼隘南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爆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与怒吼！

“隘口通了！王爷威武！弟兄们，杀过去！”韩冲一把抹去糊住眼睛的血痂和汗碱，将卷刃的长刀往地上一插，抽出备用的佩刀高高举起，因激动而沙哑的咆哮响彻阵前，“全军听令！前锋变阵，刀盾在前，长矛居中，弓弩押后，给老子全通过这鬼门关！目标正前方——镇北关！解围！杀敌！”

最后的抵抗在北境军挟大胜之威、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攻势下，迅土崩瓦解。那些被大火焚烧、被背后奇袭吓破胆的北狄守军，早已魂飞魄散，除了少数机灵或悍勇之辈跟着呼延灼那面狼狈的狼头纛从东面更为陡峭的险路仓惶鼠窜北逃外，余者不是成了隘口乱石间逐渐冰冷的尸体，便是丢下兵器，跪倒在尚且温热的血泊中瑟瑟抖，祈求着陌生的饶恕。那条一度被粗大滚木、尖锐礌石和北狄人疯狂意志堵塞的狭窄咽喉要道，此刻已被大晟将士用无畏的冲锋、滚烫的鲜血和悍勇的生命强行拓开，虽然满地狼藉，尸骸枕藉，却终于畅行无阻。

南宫烨拒绝了亲卫用简易担架抬他的提议，在两名最健壮忠诚的亲卫几乎半搀半架之下，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喘地登上了刚刚浴血夺取的隘口西侧最高点。站定瞬间，凛冽至极的北风如同冰刀般席卷而来，卷挟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皮肉焦臭味以及新鲜血液特有的甜腥气，狠狠撞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左肩处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又再次润湿的衣甲，在寒风刺激下传来更尖锐的刺痛和湿冷黏腻的不适。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视野边缘甚至有些黑，他不得不微微闭眼，深吸了几口冰冷彻骨的空气，才勉强压下那股强烈的虚脱感。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干裂起皮，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中依旧亮得骇人，锐利如淬火的寒星，穿透尚未散尽的薄雾与烟尘，死死钉向北方。

在那里，越过脚下这片逐渐开阔、却遍布昨日厮杀痕迹的谷地，镇北关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盘踞在群山之间的雄伟城郭轮廓，已然清晰地撞入眼帘。关前广阔的原野上，烟尘大作，如同平地升起的黄褐色怒涛，震天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战马嘶鸣声、垂死哀嚎声……即便隔着这么远，也随着风向的变化隐约可闻，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声浪。沈煜，果然没有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已然挥师出关，如同一柄蓄势已久的重锤，狠狠砸向了北狄围城大军的侧肋！

“王爷！您的伤必须立刻处理！不能再拖了！”亲卫队长看着南宫烨虽然挺直却微微颤的背脊，以及那顺着甲胄边缘不断滴落、在脚下岩石上汇成一小滩暗红的血渍，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恳求。

“……无碍。”南宫烨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像是沙砾摩擦，他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那目光中承载的不仅是战局的审视，更有难以言喻的沉重牵挂。他强撑着最后的精神，清晰下令：

“周霆。”

“末将在！”周霆应声出列，他甲胄上也有多处破损，脸上带着血污，但精神却极度亢奋，眼神灼亮。

“你率本部所有轻骑，即刻出，不必等待步卒，全驰援镇北关外战场！与沈煜世子所部汇合后，听他号令，配合夹击，务求最大程度歼灭北狄有生力量，击溃其围城之势！”

“得令！”周霆抱拳，转身便吼着集结骑兵，蹄声很快如雷鸣般向北滚去。

“韩冲。”

“末将在！”韩冲也上前一步，他吊着胳膊，但站得笔直。

“你指挥步卒及伤员、辎重随后跟进，清理隘口，收拢降兵，确保通道畅通无阻。另，派快马回后方大营，传令留守部队，护送……”他顿了顿，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护送小公子及必要物资，移营至雪狼隘北口，等待下一步指令。务必保证小公子绝对安全。”

“末将遵命！必不负王爷所托！”韩冲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安排，喝令声此起彼伏，大军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分头行动。

直到此刻，南宫烨一直紧绷如弓弦的意志似乎才稍微松懈了一线，身体晃了晃。亲卫队长和军医再不敢耽搁，几乎是半强迫地将他扶到旁边一处背风的大石后坐下。军医提着药箱扑跪在地，手都有些抖，小心地剪开早已被血浸透黏连在皮肉上的里衣，当那处因反复撕裂而显得更加狰狞可怖、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肩伤完全暴露在晨光下时，饶是见惯血腥的军医也倒吸一口凉气。他连忙用烈酒冲洗，撒上大量止血药粉，重新进行清创和包扎。整个过程，南宫烨牙关紧咬，额头上、颈侧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将鬓都浸湿了，但他硬是挺直着背脊，除了因剧痛而无法控制的肌肉痉挛和沉重的喘息外，未出一丝呻吟。他的目光，穿透忙碌的军医和担忧的亲卫，再次固执地投向北方，投向那杀声最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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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你应当已平安入关了吧？侯爷他……可还撑得住？还有宝儿……想到宝儿清晨分别时那强忍泪水、攥着平安符的小模样，他感觉怀中贴身存放的那枚小小香囊，似乎正散着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意，熨帖着冰冷甲胄下那颗因担忧和失血而有些冷的心。快了，就快能见到他们了……

镇北关外，战况已呈燎原之势，如火如荼。

沈煜率领的靖西边军，如同一条被囚禁已久、终于挣脱锁链的钢铁怒龙，挟着破釜沉舟的决死之气，以惊人的度和雷霆万钧之力，狠狠撞进了北狄围城大营防守相对薄弱的东南侧翼。北狄人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雪狼隘方向的冲天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溃败消息所吸引，正惊疑不定、军心动摇之际，根本没料到一直采取守势、看似已到强弩之末的镇北关守军，竟敢倾巢而出，动如此凶悍的反冲锋！

“挡住！快给我挡住他们！弓弩手，放箭！压住阵脚！”一名北狄万夫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调集兵马堵住被靖西军瞬间撕开的缺口。

然而，沈煜的出击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出击角度更是刁钻狠辣。靖西军摆出的锋矢突击阵型锐利无匹，冲在最前的皆是身披重甲、悍不畏死的锐卒，如同烧红的铁锥，轻易便凿穿了北狄仓促组织起的防线，深深楔入大营腹地。紧随其后的步兵则快散开，四处纵火，砍杀惊惶失措的狄兵，将混乱迅扩大。

“大晟援军已破雪狼隘！烨王殿下亲率大军顷刻便至！靖西儿郎们，为侯爷报仇！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杀——！”沈煜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他的怒吼如同战鼓，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回荡，将己方士气催至巅峰，同时也如同丧钟，重重敲在北狄士兵早已惶恐不安的心头。

腹背受敌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北狄军中疯狂蔓延。前有出关猛虎般凶狠的靖西军，侧后方的威胁又随着雪狼隘失守的消息被不断证实而越来越清晰，加之部分眼尖的士兵已经看到南面烟尘大起，隐隐有雷鸣般的马蹄声逼近……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逃啊！雪狼隘丢了！呼延大帅败了！”

“快跑！南面又有骑兵杀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本就摇摇欲坠的北狄军心，彻底炸裂。士兵们开始不顾将领的呵斥与刀锋，丢弃沉重的兵器和盔甲，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军官的怒吼被淹没在越来越响的溃逃喧嚣中，整个北狄大营，迅演变成一场绝望的雪崩。

“大局已定！”镇北关巍峨的城墙之上，靖西侯沈峥在慕容晚晴和贴身亲卫的搀扶下，坚持站立在垛口之后。望着关外那片如同沸粥般彻底混乱、败势已定的战场，老侯爷灰败了多日的脸上，终于泛起一阵激动病态的红晕，忍不住以拳重重砸在冰冷的墙砖上，牵动了胸前伤口，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外祖父，您切莫激动！”慕容晚晴连忙为他拍背顺气，递上一直温着的参汤，眼中同样映照着关外的烽火，但那担忧的目光，更多是在如潮水般涌动厮杀的军阵中，急切地搜寻着。她看到了舅舅沈煜那杆熟悉的大纛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也看到了南面烟尘中周霆那支骑兵如同利刃切入黄油般撕裂敌阵的迅猛，可是……那个最应该出现在援军前列的身影呢？没有看到那独特的玄甲墨氅，是伤势太重被落在后面，还是……她不敢深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

就在她心焦如焚之际，关外战场东南侧，一支约数百人的骑兵小队，如同离弦之箭，突然脱离了正在追杀溃兵的主阵，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毫不理会沿途零星的抵抗和逃兵，径直朝着镇北关城门方向疾驰而来！为一骑，度最快，玄色甲胄在晨曦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多处破损，甚至能看到暗沉的血迹，肩上猩红的披风早已被尘土和血污沾染得变了颜色，却在疾驰中依旧猎猎飞扬，如同战场上最不屈的旗帜！

纵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纵然烟尘模糊了面容，慕容晚晴却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道身影——是南宫烨！他竟然不顾重伤未愈，不在后方坐镇指挥，反而亲自冲到了最前面，直奔关墙而来！

她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冰水，骤然炸开一片混杂着震惊、气恼、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涟漪。这个不要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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