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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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夜探秃鹫岭潜入毒人洞上（第1页）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秃鹫岭狰狞的轮廓之后，天地被一片沉郁的靛蓝色笼罩。山风穿过嶙峋怪石的缝隙，出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尖啸，卷起地面枯黄的草叶和尘沙。岭上盘旋的秃鹫黑影早已归巢，整片山岭陷入一种不祥的寂静。

岭下隐蔽处，两道人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掠出车队临时扎营的范围，向着陡峭的山脊疾行。正是换上夜行衣的慕容晚晴与南宫烨。

慕容晚晴一身玄青劲装，勾勒出利落的身形，长紧紧束在脑后，面覆同色轻纱，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天光下依然沉静清亮的眼眸。她身负特制药囊与一柄淬毒匕，动作轻盈如燕，落脚之处几乎无声，显示出极佳的轻功底子。

南宫烨则是一贯的玄色装束，只是外袍换成了更适合夜间行动的深色劲装，腰间佩剑，气息沉凝如山岳。他刻意落后半个身位，并非跟不上，而是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及两侧任何可能的动静，同时将慕容晚晴的行动轨迹与节奏尽收眼底。她对于地形起伏、乱石分布的预判和选择路径的精准，再次让他心中微动。

两人皆未言语，仅凭手势与眼神交流，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避开白日官道，他们沿着一条被荒草半掩的猎人小径向上攀援。越往上，山路越陡峭崎岖，雾气重新从山涧谷底弥漫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腐气息。

慕容晚晴忽然抬手示意暂停。她蹲下身，指尖掠过一块潮湿岩石边缘几不可见的暗绿色苔藓，又捻起一点泥土，凑近鼻尖细闻，随即对南宫烨比划了几个手势——苔藓有被频繁踩踏的新鲜痕迹，泥土中有微量特殊的硫磺与药材混合气味，与黑松林伏击者身上残留的驱虫药粉成分有部分吻合。

南宫烨眼神一凛，点头，示意继续，但更加警惕。

又前行约一刻钟，在一处被几块巨大山石遮挡的背阴面，慕容晚晴停下脚步，指向石壁下方——那里看似是藤蔓纠结、杂草丛生的寻常山壁，但仔细观察，藤蔓的走势有人为梳理掩饰的痕迹，后方隐约可见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而那独特的腥腐气味，正从缝隙中幽幽飘散出来，比之外面浓烈数倍。

“毒人洞”入口之一。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慕容晚晴从药囊中取出两枚淡绿色的药丸，自己服下一枚，另一枚递给南宫烨。这是她特制的防毒丹，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常见毒瘴和迷烟。

南宫烨接过服下，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掌心，微凉。他低声道：“跟紧我。”

慕容晚晴点头，反手抽出淬毒匕，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

南宫烨率先侧身，无声无息地滑入那道狭窄的缝隙。慕容晚晴紧随其后。

缝隙内一片漆黑，潮湿阴冷，石壁湿滑，仅能凭借微弱的感觉和前方南宫烨几乎微不可闻的衣袂摩擦声来辨别方向。空气沉闷，那股腥腐气息中夹杂着更复杂的味道——陈旧的血气、草药酵的酸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缓慢腐烂的甜腻气息。

通道曲折向下，似乎深入地腹。行进了约莫二三十丈，前方隐约传来极其微弱的水滴声，以及……类似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嘶哑呻吟。

南宫烨停下，向后伸出手。慕容晚晴会意，轻轻将手搭在他手腕上，触感稳定有力。他带着她，更加缓慢地向声音来源处挪动。

拐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出现一点昏黄跳动的光芒。那是一个稍大的天然石窟入口，粗糙的石壁上插着几支燃烧着的、冒着黑烟的火把，光线昏暗摇曳，将洞内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更添诡谲。

两人屏息凝神，隐在入口侧方的阴影里，向内望去。

只见石窟约有半亩地大小，中央是一个浑浊不堪、泛着诡异墨绿色的水潭，不断有气泡从潭底冒出，散出刺鼻的硫磺和腐臭味。水潭周围散落着一些简陋的、类似牢笼的木栅栏，里面蜷缩着几团黑影，偶尔蠕动一下，出痛苦的呜咽。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火光照耀的边缘，有几个“人”影在缓慢地、僵硬地移动。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完整的人了。他们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或紫褐色，布满了溃烂的疮疤和肿胀的脓包，有些部位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他们的眼睛浑浊无神，口角流着涎水，行动如同提线木偶，四肢关节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其中一个“人”正拖着一具不知是动物还是什么的残缺尸体，蹒跚地走向水潭，似乎想将其投入其中。

“毒人……”慕容晚晴心中凛然。这些人的状态，显然是长期被某种剧烈毒物侵蚀、控制，丧失了神智，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怪物。这洞中的浊气、水潭，恐怕都是培养和控制这些“毒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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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石窟另一侧，有一个稍显规整的石台，上面散落着一些陶罐、药碾、以及几本破旧的册子。石台边，站着两个穿着普通灰布短打、但眼神精悍、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有兵器的人，正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扫过那些游荡的“毒人”，像是在清点数量或者检查状态。

“看来，这里不仅是藏匿‘毒人’的巢穴，更是一个‘培育’和‘存放’的点。”南宫烨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慕容晚晴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微痒，“那两人，是看守。”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石台上那些册子。那很可能记录着与“毒人”相关的重要信息，甚至可能与太子、或者北狄的阴谋直接相关。

慕容晚晴同样注意到了册子，但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毒人”和浑浊的水潭上。作为医者，她本能地想要分析造成这种状态的毒理，以及……是否有解救的可能。这些“毒人”，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看守似乎觉得有些气闷，朝着他们藏身的入口方向走来，似乎想透透气。

南宫烨眼神一冷，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慕容晚晴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迅从药囊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皮囊，对他做了一个“稍等”和“闭气”的手势。

就在那看守距离入口仅有几步之遥时，慕容晚晴闪电般将皮囊中些许近乎无味的粉末弹向空中，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昏暗的光线和浑浊的空气里。

那看守毫无所觉，走到入口处，深深吸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晃了晃脑袋，似乎觉得有些头晕。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没有继续深入查看，而是转身又走回了石台边，脚步略显虚浮。

“轻微的迷魂散，剂量刚好让他精神恍惚片刻，不会立刻倒下引人怀疑。”慕容晚晴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解释。

南宫烨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丝赞许。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趁着那看守注意力不集中，两人如同狸猫般，借着阴影和石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石窟内部，藏身在一处靠近石台、但被几根粗大钟乳石遮挡的角落里。从这里，可以更清晰地看到石台上的物品，也能听到那两个看守断断续续的对话。

“上面催得紧，这批‘货’还要再‘喂’两次‘忘魂汤’，才能彻底听话，送到北边去……”一个看守低声道。

“急什么，北边不是还没准备好接应么？听说最近黑风坳那边不太平，南宫烨好像察觉了什么，咱们这边也得小心点，别被鹰盯上。”另一个回答。

“怕什么，这秃鹫岭鬼都不来，洞口那么多，谁知道这个？再说了，真要有事，这些‘毒人’放出去，够他们喝一壶的……嘿嘿，你说，要是南宫烨的人不小心沾上这潭里的‘毒母液’，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两人出低低的、残忍的嬉笑。

慕容晚晴与南宫烨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冰寒。果然与北狄有关！“忘魂汤”、“毒母液”、“送到北边”……这些碎片信息，足以拼凑出令人指的阴谋。

南宫烨的目光再次锁定石台上的册子。必须拿到它！

然而，石窟中央，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毒人”中，有一个似乎嗅到了陌生的生人气息，浑浊的眼睛缓缓转动，拖着僵硬的步伐，开始朝他们藏身的角落挪动过来，喉咙里出“嗬嗬”的怪响。

同时，石台边，那个被下了轻微迷魂散的看守晃了晃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目光也开始逡巡起来。

情势，陡然变得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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