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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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杰伦辞行人间烟火（第1页）

我坐在床边，看着卡其喵悠悠转醒。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缓缓睁开，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随即被劫后余生的疲惫覆盖。他动了动身体，牵扯到肩背的鞭伤，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

“醒了？”我赶紧扶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仔细包扎过的伤口，心底那块悬了一夜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靠在软枕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环顾了一下恢复清明的卧房，最后目光落在我脸上，扯出一个虚弱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娘子……吓着你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不复昨夜被操控时的黏腻魅惑，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我深深的歉意。

“何止是吓着？”我嗔怪地看他一眼，眼眶却有些热，用温热的湿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道：“皮肉伤倒还好，就是……感觉像被掏空了，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后怕，看向守在一旁同样一夜未眠的护法们和我们，“家人们，”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被那骚狐狸附身了整整六个时辰！”

他话音刚落，一个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清亮嗓音就从门口飘了进来：

“哟！六个时辰啦？”杰伦斜倚着门框，手里还捻着片不知哪儿摘的叶子，嘴角噙着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在卡其喵身上那几处包扎上溜了一圈，“啧啧啧，我们堂堂车骑将军，就这点‘定力’？六个时辰呐，卡兄，你难道就……毫无反抗之力？”他拖长了尾音，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该不会还挺享受吧？

卡其喵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抄起手边一个软枕就想砸过去，奈何牵动了伤口，又龇牙咧嘴地缩了回来，没好气地瞪他：“杰伦！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狐妖道行深得很，手段又……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的画面，尴尬地咳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看着卡其喵难得吃瘪的样子，再看看杰伦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立在角落，仿佛与这晨光融为一体的月白身影——静默悠长。她依旧清冷如霜，昨夜激战的痕迹在她身上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好了好了，”我适时出声，笑着打断这即将上演的“病号斗嘴”戏码，目光诚挚地看向静默，“夫君能脱险，多亏了这位法力高深又貌美的捉妖师静默姑娘呢。”我特意加重了“法力高深”和“貌美”几个字，果然看到静默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微微偏开，落在窗棂外的晨光里。

我转向卡其喵，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夫君，静默姑娘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想，我们应当设宴，好好感谢一下恩人。不如……你亲自去邀请静默姑娘来赴宴，可好？”我故意把“亲自”两个字咬得清晰些，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看着他。我知道他此刻行动不便，但这份诚意，必须由他亲自表达。

卡其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用意。他看看我，又看看静默那清冷的侧影，脸上那点因杰伦打趣而起的窘迫褪去，换上了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感激与复杂情绪的神色。他点点头，声音郑重了几分：“娘子说得是。静默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稍后便去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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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将军府的花厅里灯火通明，暖融的光线驱散了秋夜的微寒。珍馐佳肴摆满了紫檀圆桌，玉液琼浆在夜光杯中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晕。护法们卸下了昨夜的紧张，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卡汐颜坐在我身边，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悦己则安静地坐在杰伦身侧，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卡其喵换上了一身新的玄色常服，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精神好了许多，作为主人，他频频举杯，感谢静默的援手。静默坐在他对面，依旧是那身月白劲装，只是间的银饰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她话不多，面对众人的敬酒和感谢，只是微微颔，偶尔抿一口清茶，清冷的面容在暖色灯光下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只是目光在触及卡其喵时，会下意识地停留片刻，又迅移开。

气氛正酣，大家谈论着昨夜的凶险与今日的安宁，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许。

就在这时，一直把玩着酒杯、哼着不成调小曲的杰伦，忽然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郑重，又带着一丝惯常的洒脱。

“家人们，”他开口了，声音比平时略低沉一些，却清晰地盖过了席间的谈笑，“有个事儿，得跟大家说一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静默也抬起了眼。

杰伦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释然：“刚接到师傅他老人家传来的信了。惠州那边，合江楼……有些紧要事务，非得我回去亲自打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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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的气氛微微一滞。

悦己放在膝上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看向杰伦的眼中带着关切。卡汐颜则惊讶地“啊”了一声。

杰伦的目光转向卡汐颜，带着询问：“汐颜，你……要和我一起回惠州吗？毕竟你离家也久了。”

卡汐颜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摇头，身体更紧地靠向我，脸上是明媚而坚定的笑容：“不了，师兄！惠州虽好，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哥哥，还有这么贴心的嫂子，”她亲热地晃了晃我的胳膊，“我想留在这里，多陪陪哥哥和嫂子！”她看向卡其喵和我，眼中是纯粹的依恋和找到归宿的喜悦。

卡其喵眼中流露出欣慰和感动，我则笑着拍了拍汐颜的手背，心头暖暖的。

杰伦看着汐颜，又看看卡其喵和我，脸上那点郑重化开了，重新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耸耸肩，举起酒杯：“行吧行吧！女大不中留，有了亲哥亲嫂就不要师兄咯！那师兄我就自个儿回去守我的合江楼咯！来来来，别愣着，接着喝！就当提前给我饯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底磕在桌上出清脆的声响，随即又哼起了他那不成调的歌谣，仿佛刚才宣布离别的不是他。

暖融的灯火下，宴席继续，只是空气中，悄然弥漫开一丝淡淡的离愁。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花厅之外，映照着这聚散无常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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