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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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剑舞惊客（第1页）

乌木台的留下与“赤阳丹”的馈赠，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两颗石子，涟漪虽暂时不起眼，却预示着更深的水流涌动。赫连勃勃王子在达成“初步交流”意向后，似乎心满意足，并未在玉门城过多停留，两日后便以“需回国复命”为由，带着大部分使团成员启程西返，只留下乌木台及四名随从“以便请教医术”。

送走赫连勃勃，玉门城内外紧绷的气氛却未松弛。那尊被动了手脚的金佛已被凤清音秘密处理，内部夹层的诡异粉末经反复检验，确为一种产自西域、极为罕见的慢幻药物“醉仙萝”的精华提纯物，长期接触会令人精神萎靡、产生幻觉依赖，最终心智受损。而“赤阳丹”，表面检验无毒，甚至对阳虚之症确有奇效，但凤清音以其对药性的敏锐，隐隐察觉丹内似乎掺杂了某种极难察觉的、能引动气血的特殊成分，具体效用不明，她只取了一丁点进行更深入的药理分离实验，其余严密封存。

乌木台此人，表面恭敬，沉默寡言，每日除了例行向凤清音“请教”一些不痛不痒的医理问题，便是在为其安排的客院内闭门不出，或是在护卫“陪同”下于城中有限区域采买些本地药材，行为规矩得近乎刻板。但越是如此，凤清音与轩辕夜越是警惕。

这日，为示“邦交友善”，也为了进一步观察，轩辕夜在守将府设下较为正式的晚宴，款待乌木台及其随从，军中几位高级将领作陪，凤清音亦在席。

宴席过半，气氛看似融洽。乌木台以略显生硬的汉语，向凤清音请教了几个关于北地寒症与温补药材配伍的问题，凤清音均以专业态度耐心解答，言辞谨慎，不露半分虚实。

就在这时，席间负责助兴的一名军中乐师，在演奏完一曲边塞慷慨之乐后，忽然抱拳向轩辕夜请命：“王爷，近日营中有几名西凉籍士卒，排练了一套‘破阵剑舞’，颇有几分塞外豪迈之气，不若令其献上，为乌木台大师及诸位将军助兴？”

轩辕夜目光微闪，瞥了一眼垂眸不语的乌木台，笑道：“哦？既有此意，便传上来瞧瞧。”

“遵命！”

不多时，五名身着简便皮甲、手持未开刃训练用长剑的彪悍士卒步入厅中。他们身形魁梧，动作矫健，虽只是舞剑，却隐隐带着战场杀伐之气。剑光霍霍，伴随着激越的鼓点，时而如狂风席卷，时而如毒蛇吐信，招式刚猛凌厉，配合默契，确实将沙场征战的气势演绎得淋漓尽致，引来席间将领们阵阵喝彩。

乌木台也微微颔，眼中似有赞许。

剑舞渐至高潮，五人身形交错，剑光织成一片寒网。为那名剑士尤其出色，一把长剑使得如同游龙，腾挪飞跃，引来更多注目。就在一次凌空翻跃、剑尖直指厅中梁柱的炫技动作之后，异变突生！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脚下被什么东西（或许是铺设的地毡褶皱）微微一绊，那剑士落地时身形竟一个踉跄，原本该收势回旋的长剑，失控般脱手甩出！那未开刃却依旧沉重的铁剑，化作一道寒光，携着方才舞剑的余势，竟直直朝着主位上的轩辕夜激射而去！

“王爷小心！”

“护驾！”

事出突然，席间众人惊骇变色！距离最近的亲卫甚至来不及完全拔刀！

电光火石之间，轩辕夜瞳孔骤缩，却并未慌乱。他重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功，但常年征战的本能仍在。只见他上身不动，左手在案几上轻轻一按，借力带动座椅微微侧滑半尺，同时右手袍袖疾卷，如同流云般拂向那射来的剑柄！

“啪！”

一声脆响，袍袖精准地扫中了剑柄末端，改变了其飞行轨迹。那铁剑擦着轩辕夜的肩侧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其身后的木质屏风之上，剑柄兀自嗡嗡颤抖！

一切生在眨眼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刺客（若真是意外，此刻也成了“刺驾”嫌疑）已被反应过来的其他亲卫扑倒在地，死死按住。那剑士面如土色，挣扎着嘶喊：“王爷饶命！小的失手！绝非有意！是脚下打滑……”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剑柄颤动的余音。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轩辕夜身上，又不由自主地瞥向对面坐着的乌木台。

乌木台此刻也已起身，面色同样惊愕，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随身的药囊上，用西狄语急促地低语了一句什么。他身后的随从更是紧张地手按刀柄，警惕地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天圣将士。

轩辕夜缓缓抬手，止住了亲卫进一步的动作。他脸色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先扫过地上瘫软的剑士，然后落在了乌木台脸上。

“无妨。”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剑舞助兴，难免失手。看来这套‘破阵剑舞’杀气太重，连舞者自己都有些收束不住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只是席间一个小小插曲，“此人虽是无心之失，但惊扰宾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重责五十军棍，革去军籍，逐出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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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得既严厉（革除军籍），又留有余地（免死）。既维护了军法威严，又未让事态升级为外交事件。

“至于乌木台大师，”轩辕夜转向西狄巫医，笑容温和，“受惊了。本王御下不严，让大师见笑。此等意外，想必大师在西狄王庭，也偶有听闻吧？”

乌木台松开按着药囊的手，躬身行礼，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王爷洪福齐天，虚惊一场。我西狄……亦有舞者酒酣失态之时。王爷处置公允，令人钦佩。”他顿了顿，又道，“方才见王爷袍袖拂剑，举重若轻，内力之精纯，反应之迅捷，实乃小王生平仅见。王爷箭伤初愈，便有如此身手，可见天圣武道，深不可测。”

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暗藏机锋，既点明了轩辕夜伤势未愈的事实，又试探其真实状态。

轩辕夜淡然一笑：“一点微末功夫，强身健体罢了，比不得西狄勇士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的悍勇。”他不再纠缠此事，举杯道，“来，让我们共饮此杯，压压惊。歌舞继续！”

宴会继续，丝竹声再次响起，但气氛已与先前截然不同。表面的觥筹交错下，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审视与猜忌。

凤清音自始至终未一言，只是静静看着。在剑脱手的瞬间，她注意到那剑士的眼神并非全然的惊慌，反而有一丝决绝？而乌木台按住药囊的动作，也颇为可疑。那一声西狄语的低语，她虽听不懂，但语调急促，不似单纯的惊讶。

事后，她对轩辕夜道：“那剑士，未必全是意外。即便真是意外，也被人利用了。乌木台的反应，太快，也太镇定了些。”

轩辕夜冷笑：“赫连勃勃留下他，果然不只是为了‘请教医术’。今日这‘剑舞惊客’，是试探，也是警告。试探我的伤势与反应，警告我们，他们的人，随时可以制造‘意外’。”

“那剑士……”

“五十军棍，革除军籍，逐出玉门。”轩辕夜目光冰冷，“能不能活着离开北境，就看他的造化了。萧煜会‘妥善安排’他。”

剑舞惊客，看似意外。

却将这表面和睦下的暗流，彻底搅动了起来。

西狄的棋子已动，下一步，又将是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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