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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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巷外炊烟（第1页）

晨雾笼罩着城东老区的街道，五辆改装过的三轮车整齐地停在东风巷口。车斗里焊着特制的灶台，崭新的铁锅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苏慧兰逐一检查每口锅的厚度，指尖在锅沿轻叩，回声里带着某种越物理规律的共鸣。

火种分好了？

周卫国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箱。五颗暗金色的果实躺在冰袋中间，表面浮现的管网纹路比昨日更加清晰。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果实接触空气的瞬间，内部的金红液体开始缓慢流转。

按师父的记忆，该有五个人。他看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几位老人——拄拐杖的刘奶奶，总爱摸光头的老赵，总抱怨盐贵的孙婆婆，还有两位昨天尝过卤肉后一直没走的退休教师。

苏慧兰胸口的卤滴微微热。她感知到卤魂网络正在延伸，新的节点即将形成。但当她看向那几位老人时，某种不协调感油然而生——他们确实与许大川有过交集，但更像是食客与店主的关系，缺少最关键的传承纽带。

不对。她突然说，不是他们。

周卫国困惑地眨眨眼。两种记忆在他脑海中交织，形成某种奇特的直觉：师父选人的标准从来不是手艺好坏，而是……

心火。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所有人转头。一个穿褪色工装裤的中年男人站在晨雾里，手里提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有道横贯左颊的疤，走路时右腿明显不太灵便。

老陈？刘奶奶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你不是去南方打工了吗？

男人没回答，只是径直走向三轮车。他放下编织袋，金属碰撞声中，几件工具滑落出来——一把缺口的老菜刀，木柄已经磨得亮；一个锈迹斑斑的汤勺，柄上缠着医用胶布；还有半块砖头大小的陶片，边缘已经被岁月打磨圆润。

苏慧兰胸口的卤滴突然剧烈跳动。她不需要触碰那些工具就能感知到上面附着的记忆——深夜的后厨，年轻时的许大川和这个叫老陈的男人并肩洗碗，水汽氤氲中交换着各自的家常菜谱。

九五年下岗潮。老陈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过陶片，许师傅偷偷塞给我这包家伙，说哪天混不下去了，就支个摊卖卤煮。他苦笑一声，我嫌丢人，跑去南方搬了二十年砖。

周卫国突然上前，光丝左臂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指尖触到陶片的瞬间，两种记忆同时在他脑海中炸开——少年李卫国在后院劈柴，听见前厅许大川对某个落魄工人说手艺不分贵贱；年轻时的老陈在工地简易棚里，对着小镜子练习切萝卜花……

你是师父第一个徒弟。周卫国脱口而出，比我还早。

老陈的疤脸抽搐了一下。他默默拿起那块陶片，对着阳光看了看：现在认这个，晚喽。

苏慧兰走上前，从保温箱里取出一颗果实放在他掌心：不晚。火种还在。

果实接触皮肤的瞬间，陶片上的裂纹突然渗出金红液体。老陈浑身一震，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许大川手把手教他控火，两人蹲在煤炉前争论香料配比，暴雨天一起抢救被雨水淋湿的辣椒面……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疤痕下的肌肉不停跳动，我把他的菜谱…当废纸卖了…

刘奶奶突然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哭什么！老许最烦爷们掉眼泪。赶紧的，把这火种接过去，别辜负了他一片心。

老陈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当他再次抬头时，眼神已经变了——那种被生活磨灭的光彩重新浮现。他拿起锈汤勺，毫不犹豫地砸向那颗果实。

脆响中，金红液体溅在五口新锅上。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锅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管网纹路。老陈的手背也跟着亮起微光，但纹路比苏慧兰和周卫国的简单许多，像是主干上分出的小枝。

还差四个。周卫国看向保温箱里剩下的果实。

苏慧兰却转向巷子深处。那株灌木在晨雾中摇曳，新开的花苞已经凋谢，结出三颗青涩的小果实。但她的目光越过灌木，落在更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躲在废墟后，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他们……周卫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农民工子弟小学的？

最大的那个孩子突然跑过来，脏兮兮的小手拽住苏慧兰的白大褂：医生姐姐，能给我奶奶带点肉汤吗？她咳嗽好久了……

孩子脖颈处，隐约可见一块胎记——形如微缩的铁锅。苏慧兰胸口的卤滴突然变得滚烫，某种越理性的认知浮现在脑海：这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卤魂网络自主选择的节点。

你奶奶是不是……她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有个樟木箱子？

孩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奶奶说那是我爷爷的宝贝，谁也不让碰。

周卫国手里的保温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剩下四颗果实滚落出来，其中一颗自动向孩子脚边滚去。

周大福的孙子？刘奶奶倒吸一口气，老周去世都十多年了，他孙子怎么还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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