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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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私盐黑火（第1页）

有惊无险地渡过沼泽，苏沐禾踏上坚实的土地，几乎要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可还没喘匀气，他又像想起什么，猛地跳起来，跑到霍去病身边，紧张地打量他：“管事，您没事吧？有没有扭到？快让我看看！”那焦急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沼泽里跳舞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霍去病。

霍去病拂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却望向沼泽对岸，眉头微蹙。这片沼泽虽然难行，却也成了天然的屏障。

“休息一刻，继续赶路。”霍去病下令。

苏沐禾闻言，立刻忘了检查伤口的事，赶紧从药囊里掏出水囊和干净布巾，蘸了水递给霍去病擦脸，又忙着把刚才采的泽泻收好，嘴里还不忘邀功：“等到了安稳地方，我就用这泽泻给您调理，保证药到湿除！”他脸上又是汗又是泥，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探险。

短暂的休息后，四人再次启程。沿着被人踩出的小径，他们逐渐深入丘陵腹地。这里人迹罕至，林木愈葱郁，偶尔能见到一些人类活动的细微痕迹——被折断的树枝、熄灭已久的篝火余烬，却始终不见人影。

“看来这条路确实还有人走，”赵龙仔细观察着地面，“痕迹很新，不过两日。”

王虎握紧了手中的刀，瓮声道：“但愿别撞上正主儿。”

苏沐禾却有些兴奋，压低了声音，眼睛滴溜溜地转：“什么人啊？！山匪吗？话本里都说他们神出鬼没，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钱！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把财宝藏在这种山里？”他已经开始畅想现宝藏，然后给霍去病买无数珍贵药材补身子的场景了。

霍去病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打破他的幻想：“亡命之徒，轻装简行，不会携带无用之物。”

“哦……”苏沐禾悻悻地应了一声，但没过多久，又被路旁一簇开着小紫花的植物吸引了注意力，“呀！丹参！”他立刻忘了宝藏，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

就这样，在苏沐禾时而咋咋呼呼现药材，时而异想天开揣测山匪生活的氛围中，队伍沉默而迅地前行。霍去病始终走在最前，他的方向感极强，即使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林里，也清晰地朝着东南方向推进。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现了人工挖掘的浅洞，洞口还有垒砌的灶台痕迹，显然常被用作过歇脚点。

“今夜在此歇息。”霍去病下令。

王虎和赵龙立刻分头查探四周，确认安全。苏沐禾则兴奋地钻进浅洞，东摸摸西看看，仿佛在考察什么名胜古迹。

“这地方不错！遮风挡雨，比露天强多了！”他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理洞内的碎石和枯叶，又跑出去捡拾干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忙得不亦乐乎。

火堆升起，驱散了山间的寒气和黑暗。四人围坐在一起，啃着越来越少的干粮。苏沐禾看着霍去病手里硬邦邦的饼子，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声嘀咕：“老是吃这个不行啊……”他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什么，从药囊里掏出几个之前采集的、味道酸甜可口的野果，还有一小包晒干的、带有咸味的某种植物根茎，这是他之前现可以替代盐分的植物，一股脑塞给霍去病，“管事，您尝尝这个，开胃生津，还能补充盐分！我试过了，没毒！”

霍去病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神，沉默地接过了野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

苏沐禾立刻笑逐颜开，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夜深了，轮到苏沐禾守前半夜。他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听着噼啪的柴火声和远处的狼嚎，一开始还努力瞪大眼睛，不时添加柴火。但白日的奔波终究是耗尽了体力，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身后的岩壁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一个激灵惊醒，第一时间就扭头看向霍去病休息的方向。见对方呼吸平稳，他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轻手轻脚地挪到洞口，借着月光和残余的火光，警惕地向外张望。

山风呜咽，树影摇曳。苏沐禾心里有点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给自己壮胆：“不怕不怕，我有驱兽药粉……赵大哥王大哥都在呢……”他一边念叨，一边紧紧攥住了怀里那包银针，仿佛这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后半夜，赵龙无声地接替了他。苏沐禾几乎是倒头就睡，但即使在睡梦中，他似乎也保持着某种警觉，偶尔会嘟囔一句模糊的“管事……吃药……”，引得守夜的赵龙无奈摇头。

第二天，天色微亮，四人熄灭篝火，仔细消除痕迹后，再次上路。

随着不断深入，路途变得更加艰难，有时甚至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苏沐禾体力最弱，几次都险些失手，全靠前面的赵龙和后面的王虎连拉带拽。但他却毫无怨言，每次被拉上来，喘匀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霍去病是否安然无恙，那执拗的关切，让王虎这般硬汉都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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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他们翻过一道山梁，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下方是一条隐蔽的峡谷，谷底竟有一条浅浅的溪流，而溪流旁，赫然散落着几处简陋的窝棚，还有明显是人工开辟出的小块平地。

“是盐贩的临时营地。”赵龙低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原来是私盐，看起来……是废弃的。”

霍去病目光沉静地观察了片刻，下令：“下去看看，小心。”

四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峡谷，靠近那片营地。窝棚已经东倒西歪，灶台冰冷，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陶片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的腐朽气息。

“看来废弃有段时间了。”王虎检查后回报。

苏沐禾却像只小狗一样，这里嗅嗅，那里翻翻，忽然，他在一个角落的破席子下，现了几小袋用麻绳捆扎的、沉甸甸的东西。他好奇地解开一袋，里面是雪白的结晶。

“盐！”苏沐禾低呼一声，随即又皱起鼻子闻了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咦？这味道……不对啊……”

“怎么？”霍去病看向他。

苏沐禾用手指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立刻呸呸吐掉，小脸皱成一团：“管事，这不是正经盐！味道苦涩，还带着点……硝石和硫磺的怪味？而且……这品相也太白了，白得不正常！”他作为医者，对药材和矿物的气味、味道极为敏感。

霍去病眼神骤然一凝。私盐贩子逐利，贩卖的通常是未经官府许可、但品质尚可的盐。这种味道怪异、品相异常的“盐”，绝不寻常。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扫过这片废弃的营地。这里，恐怕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私盐中转站那么简单。

苏沐禾还在呸呸地吐着口水，试图驱散口中那古怪的咸涩味，小脸皱得像只包子。霍去病却已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小撮那雪白的结晶，在鼻尖下细细嗅闻，又就着从窝棚破顶透下的光线仔细观察。

“不是盐……”霍去病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麻袋，“至少，不全是。”

赵龙和王虎闻言，神色更加凝重，立刻分散开来，更仔细地搜查这个不大的营地。王虎用刀鞘挑开一堆看似杂乱的茅草，下面竟露出了几个粗陶罐，封口处用泥巴糊着，但依旧有淡淡的、与那“盐”类似的刺鼻气味渗出。赵龙则在另一个倒塌的窝棚角落，现了一些散落的、颜色暗沉的块状物，质地粗糙，绝非食盐。

苏沐禾也忘了嘴里的怪味，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拿起一块暗色块状物捏了捏，又闻了闻，疑惑道：“这……这好像是硝石？不对，又不太纯……还混了别的东西……”他作为医者，对硝石这类矿物并不陌生，但此地的东西明显经过粗糙的加工和混合。

霍去病站起身，环顾这个隐藏在峡谷深处的废弃营地，眼神锐利如刀。私盐贩子追求的是暴利，他们或许会掺假，但绝不会费力不讨好地制作这种味道刺鼻、品相诡异的“盐”，更不会同时囤积这些明显用于其他目的的矿物。

“此地，并非单纯私盐中转。”霍去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们在用盐做掩护，暗中制备别的东西。”

“是火药！”苏沐禾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他想起自己曾在某本杂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硝石、硫磺，还有……还有木炭！对！这些东西混合起来，就是火药！”他兴奋地看向霍去病，为自己的“博学”感到得意，但随即接触到霍去病那深沉的目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他们弄火药干什么？”

私盐贩子制备火药，其图谋绝非小可。无论是用来增强武力对抗官府，还是用来开采矿藏，甚至是……用于更直接的破坏，这都意味着他们卷入的麻烦，可能远比想象中更大。

霍去病没有回答苏沐禾的问题，他走到营地边缘，望向峡谷更深处。那里林木更加茂密，地势也更为险峻。

“收拾一下，立刻离开。”霍去病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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