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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踩着厚厚的腐叶往小路深处走,靴底碾过枯枝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哈利望着海格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海格,会不会是狼人?”
海格的大靴子顿了顿,灯笼光晃过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不会。独角兽魔法强着呢,哪那么容易被抓住?我活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它们受伤……”他的声音沉下去,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这事儿不对劲。”
路边立着个布满苔藓的木桩,绿茸茸的苔藓吸饱了夜露,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水珠。灵狐从袖中探出头,鼻尖朝左前方动了动,光屑在黑暗里亮了亮——那边传来淅沥的水声,细听像条小溪正顺着树根蜿蜒,水流撞在石头上,溅起细碎的响。而那道暗红的血迹,正断断续续地往水声来处延伸,在月光偶尔漏下的光斑里,像条凝固的蛇。
海格突然抬手按住我们的肩膀,粗声低喝:“不好!快躲到那棵树后面去!”
他指的是棵三人合抱的老橡树,树干上布满深沟似的裂纹,正好能藏住我们几个。我拽着赫敏往树后缩,哈利紧随其后,后背贴在冰凉的树皮上,能清晰地感觉到树心传来的微弱震颤。海格已经抽出了弩,一支铁箭“咔”地卡进槽里,他举着弩弓,眼睛眯成条缝,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
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声和远处的水声。过了片刻,一阵奇怪的响动从路尽头飘来——像块厚重的斗篷在地上拖曳,布料摩擦枯枝,出“沙沙”的轻响,时断时续,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挪动。
海格的呼吸放得极轻,弩箭的箭头在灯笼光下闪着冷光。那拖拽声越来越近,几乎要擦过我们藏身的橡树,却又突然停了。
“有东西……不属于这儿。”海格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忌惮,“不是森林里该有的。”
哈利的肩膀在黑暗里动了动,低声问:“还是狼人?”
“不是。”海格的声音更沉了,“也不是独角兽……”他慢慢放下弩,“出来吧,小心点跟紧我。”
我们贴着树干往外挪,靴底踩在湿泥里,悄无声息地跟上他。每个人都竖着耳朵,连牙牙都绷紧了身子,尾巴夹得紧紧的。走了约莫十几步,前方突然透出片朦胧的亮——是块被月光照亮的空地,四周的树像圈沉默的围墙。
空地里有东西在动。
海格猛地举起灯笼,大喝一声:“谁在那儿?出来!我带着武器呢!”
那东西顿了顿,缓缓从树影里走出来。月光恰好落在它身上——银白的鬃毛在夜风中飘动,上半身是人的模样,穿着编织的叶裙,下半身却是强健的马身,四蹄踏在草地上,悄无声息。
是马人。
他的额头两侧生着螺旋状的角,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扫过我们,带着种古老而威严的审视,像在看一群闯入领地的幼兽。
“罗南!”海格的大嗓门在林间炸开,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来,他把弩箭从槽里退出来,粗声笑着走上前,“你这老伙计,可把我吓坏了!”
马人微微颔,银白的鬃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的目光掠过海格手里的弩,琥珀色的眼睛里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看来你刚才打算用这个招待我?”
“哪能啊!”海格忙把弩背到身后,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不是出了怪事嘛——独角兽受伤了,到处是血,我这不是紧张嘛。”他指了指我们藏身的树后,“来,认识认识,这是哈利·波特,还有赫敏·格兰杰。”
哈利和赫敏从树后走出来,拘谨地朝马人点了点头。
海格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挠了挠头,胡茬里挤出点犹豫:“这位是……”
我往前迈了半步,月光恰好落在肩头,把银绿色的袍角染成半透明的白。指尖轻轻拂过袖间的红绳铃铛,唇角弯出惯常的弧度——三分笑意,眼尾微微上挑,像淬了月光的钩子,却又在最深处藏着点化不开的凉。
“苏灵儿。”我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带着点刻意放缓的语调,“海格先生大概忘了我的名字。”
罗南的目光转过来,那双能看懂星轨的眼睛在我脸上停了停。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
“幸会,苏小姐。”他微微颔,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最低音,“夜安。”
海格还在念叨独角兽的事,罗南却突然抬眼望向星空,脖颈微微后仰,银角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句晦涩的话,像是在解读星象的密码:
“……星轨偏转,迷途者将见彼岸花开。沉睡者终将觉醒,只是代价……需以沉睡换取。”
哈利和赫敏对视一眼,显然没听懂。海格更是挠着头,只顾着问:“罗南,你看见伤独角兽的东西了吗?”
只有我站在原地,指尖的红绳铃铛轻轻颤动。
那不是对所有人的预言。
“彼岸花开”四个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中了记忆里最暗的角落——祠堂里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母亲最后的诅咒和怨毒的目光,还有我接过家主印玺后,晚上在我的房间中我指尖突然绽放的、妖艳如血的彼岸花。红的能索命,白的能救命,是我亲手结束那场煎熬后,缠上指尖的烙印,是我无法抉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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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南的目光从星空落回我脸上,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有些代价,看似沉重,实则是为了看清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迎着他的目光,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眼尾的钩子更弯了,却依旧没触到眼底的冰。“马人的预言总是这么难懂。”我的声音里掺了点笑意
他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望向星空,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生。
海格还在跟罗南打听禁林里的异动,哈利和赫敏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我站在月光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间的彼岸花干花。
罗南说得对。
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倒在一片猩红里,看彼岸花在身下开满,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那时才会明白,那些藏在完美笑容下的挣扎,那些用疼痛维持的清醒,那些对哥哥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原来才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光。
当然,也会醒来。
像所有被彼岸花选中的人一样,在沉睡后睁眼,带着更清晰的魂灵,重新站在黑暗里。
只是此刻,我望着罗南沉默的侧脸,望着哈利眼里未灭的警惕,忽然觉得,那一天或许不远了。
“走吧。”海格终于结束了对话,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谢了啊,老伙计,有消息我再找你。”
罗南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银白的鬃毛在夜色里轻轻晃动。
我们转身往回走,哈利突然凑过来,低声问:“你听懂他说的什么了吗?”
我侧头看他,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颗星。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这次连眼尾都染上了暖意,却依旧像隔着层薄雾。
“大概是说,今晚的月亮很圆吧。”
灵狐在袖中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光屑亮得有些异常。我知道,它听见了罗南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而迷途者,终将在花开叶落间,找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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