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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起羽毛笔,笔尖在墨水瓶中轻轻蘸取饱满的墨汁,然后在摊开的、带着淡淡香气的羊皮纸上悬停片刻。窗外,伦敦的夜色正浓,霓虹灯光为我的侧脸打上变幻的光影。
落笔时,我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完成一件精细的工艺品。字迹是我惯有的、优雅而略显疏离的花体,每一个字母都恰到好处。
“扎比尼先生,展信佳。”
开头是标准的、无可挑剔的礼节。
“感谢你在情人节那日递来的信笺。其上的赞语与心意,我已收到,并在此致以谢意。”
我先肯定了来信,语气得体,却听不出喜怒。
接着,笔锋微转,进入了核心部分。我的笔迹依旧流畅,但措辞变得格外谨慎:
“然而,对于信中所暗示的、越寻常友谊的期许,请原谅我无法坦然接受。”
我没有直接说“不喜欢”或“拒绝”,而是用了“无法坦然接受”,留下了一丝回旋的余地,也避免了直接的难堪。
然后,我给出了理由,但这理由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泛泛的哲学思考,而非针对他个人:
“这份心意所包含的重量与指向,于我而言,似乎牵扯过多我尚未准备好承担,亦或无意探寻的范畴。”
这句话说得云山雾罩,既可以是说我年纪尚轻不想涉足感情,也可以理解为我性情如此,不愿被任何关系束缚。
最后,我落点于自身,将拒绝的原因归结为一种“立场”或“本性”,使得这拒绝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对他个人的否定:
“我必须坦诚,基于我目前的立场与对自身的认知,维持一种更为清晰、界限分明的交往,或许是更为适宜的选择。”
整段拒绝,没有一句恶言,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歉意的礼貌,但内核却冰冷而坚定。我将他的“喜欢”轻巧地推开,同时将自己置于一个需要“自我认知”和“保持界限”的位置上,显得无可指摘。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这封信完美地符合了斯莱特林的社交礼仪,也达到了我拒绝的目的,但……确实有些无趣。
我稍作思考,又提起笔,在末尾添上了一句看似随意、却可能引后续互动的话:
“另,近日在读一些麻瓜的诗歌,现他们对‘永恒’的描绘,有时竟比我们的魔法更为抽象且耐人寻味。不知你对此类话题是否有过涉猎?”
我抛出了一个与感情完全无关的、带着文化探讨性质的话题。如果他接话,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一种智力上的、不涉及情感负担的交流;如果他不接,那也无妨,这封信本身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最后,是标准的落款:
“祝夏日安好。”
“苏灵儿谨上”
我放下羽毛笔,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一个素雅的信封,用简单的银绿色丝带系好,并没有使用火漆——这暗示着这并非一份需要郑重回应的正式函件。
看着这封完成回信,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处理完了,以一种符合身份、不会惹来麻烦的方式。至于扎比尼会作何反应?那并不是我真正关心的事情。这只是一场夏日里打时间的小小社交游戏,而我已经完成了我的这一步。
我将回信放在一旁,准备明天让猫头鹰送出。然后,我的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那片广阔的、不属于我的热闹灯火,思绪似乎又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夏日的尾声悄然迫近,空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我离开了暂居的麻瓜酒店,回到了艾尔德先生位于英国乡间的庄园。这里的时间流仿佛与外界不同,总是笼罩在一片被魔法精心呵护的宁静之中,是整理思绪、等待开学的理想避世之所。
一个雾气尚未完全散尽的清晨,我坐在书房那扇面对庭院的拱形窗边,身下的皮质扶手椅柔软而舒适。手边青瓷茶杯里,静心茶散出安抚人心的淡淡银辉和清香。灵狐蜷缩在我膝上,皮毛在透过窗格的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时,一只熟悉的谷仓猫头鹰穿过薄雾,轻巧地落在窗台上,脚上绑着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我解下报纸,给了它一小块肉干作为奖赏,它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指,便振翅飞回了钟楼。
我展开报纸,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头版——然后,我的动作顿住了。
头版头条用加粗的、触目惊心的字体写着:“布莱克出逃!魔法部陷入恐慌!”
配图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头纠结及肩,面容憔悴不堪,但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死死地盯着镜头外,仿佛要挣脱照片的束缚。照片旁边的名字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我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红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毫不作伪的疑惑。阿兹卡班?那个被描述为铜墙铁壁、由摄魂怪看守、从未有人成功逃离的巫师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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