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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州
雪已渐停,天光骤亮。
马车停在宫门口,见到迈步而来的俩人,车夫特地朝她们招手示意。十载收了伞,走了过来。车旁还站着一男子,头戴斗笠蒙着面,一双眼眸露在外面。
听见声响才睁开眼望来,看面相此人年纪约莫二十往上,应就是太子口中说的人。
十载停了步子,朝他拱手道:“这位兄台,敢问殿下此次交代的任务是何事?”
男子轻扫过她的面,“上车再说。”而後转身先一步进入了车厢。
十载与轻鱼相视一眼,抿嘴跟上,一前一後也钻了进去。
人都齐了,只听外面车夫道:“都坐稳了!”
一道嘹亮的皮鞭声,马车动了起来,缓缓穿梭过街巷。
车厢里,男子摘下了面巾与斗笠,露出了一张稍显青涩苍白的脸。这让十载一惊,看这样貌柔弱无力,不像是能执行任务的。这软弱的身子骨,她生怕他还未到芜州,人就驾鹤西去了。
轻鱼面上淡定不少,像是已司空见惯,心里似乎对此次任务有了七八分了解。
“我叫肖平。”男子道。
十载蹙眉,惊诧地打量起了他,“你…你刚刚说你叫什麽?”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肖平不是被流放了吗?
“从今往後我就是真的肖平。”男子道。
“你的意思是,此次前往芜州由你代替肖平流放,而真正的肖平需要我们带回来?”轻鱼说出自己的猜想。
“正是。”男子说着,颠簸的车厢让他握拳轻咳了几声,“路上你们唤我阿远便好。”
太子这是要上演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她虽是没见过肖平的样貌,但能想到这个名叫阿远的男子应与肖平长得七八分相似。十载暗暗想着,又问道:“除了这些,殿下可还交代什麽?”
阿远眸子有些呆滞,他绞着手指头低声道:“要在那些官吏眼皮底下换人没有那麽容易,殿下让我等小心,勿要惊动上头,以免不好收场。”
不过都是些不足轻重的话,十载又道:“阿远,殿下没有说为何救肖平出来吗?”
阿远摇头,盯着地面出神。
此时久不出声的轻鱼接道:“殿下自有考量,这些事只要他不说,我等也不敢擅自询问。”
确实这麽回事,想来她与太子的相处习性是习惯了,或许这离不开自己儿时就待在他身侧。每日睁眼就见到仇人的脸,闭眼便是对自己懦弱无能的恼怒。
她靠着车壁思绪飞了出去,想到太子醉酒的那一番话,脱口而出的质问,她差点按耐不住情绪,咆哮着对他道,我恨你,殿下,我恨极了你……
芜州是各州里面离都城最远的一州,虽说都归于大婺,但因位置偏僻,四面环山,朝廷也无心管辖此地。顶多是犯了大事,便敲打一下芜州知州。
听闻这芜州知州胡衣谓不过是个傀儡,下头里的人没有一人听他的话,平日里颁布的条例全都当耳旁风。就连那些官吏,一个个缩在府中都不敢出门。
“那若是发生了人命之事呢?胡知州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掌柜听他此言,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摇头叹气道:“这位兄弟是刚来芜州的头日吧?”
“是又如何?”男子挺直腰板,伸长脖子,底气十足回道。
掌柜拍着他的肩,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人命在芜州那都不算大事,胡衣谓也就上任第一日我见过一面,人矮小瘦瘦的,还驼着背。这麽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此人。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准人都死了。”
“大逆不道你!”男子愤然道。
掌柜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年轻气盛,日後你便不会这般说了。”
他们此行到芜州时,走走停停快马加鞭得有半月有馀。这一路上,十载都怕肖平人已离开此地了。
阿远为人心细,一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道:“一般来说,他们会在这待上一月,算是朝廷给他们吃点苦头,是否能活着出去,全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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