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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齐梁界(〇一)您是不是真的身子有什……
这厢归家,不免惊动起衆人,雨青绣芝忙将里里外外的灯都掌上,登时亮如白昼,老太太也披了衣裳出来,一瞧九鲤哭哭啼啼好不伤心,又见庾祺身上沾着不少血,忙将他拉着前後打量,唯恐他身上哪里多了个窟窿。
丰桥他们也就罢了,庾祺却不习惯老太太如此揪心的神情,坐在药铺的里间,轻描淡写说:“不过是手上被刀刃剌了条口子,她就哭得这样,你们也跟着大惊小怪的。没什麽要紧,都去睡吧,丰桥留下给我上点药就行了。”
九鲤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什麽剌了条口子,是好大好深的一条口子!不然怎会流这麽多的血?!”
老太太听着心里一阵抽疼,却知道庾祺不习惯劳师动衆,尤其劳她费神,只得拉过九鲤抹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了,你叔父既说不要紧那就是不要紧,他是大夫,还能有错不成?咱们先去睡吧丫头。”
九鲤挣脱了手,自己揩了把泪,蹲在庾祺跟前,“我不去睡,我看着您上药。”
庾祺一看她冷涔涔的脸,知道赶她回房她也断不能睡,反而在屋里提心吊胆,只得罢了,擡起手来朝衆人赶一赶,“那你们去睡吧,留下鱼儿和丰桥在这里。”
大家只好陆续散了,丰桥忙去打水,九鲤则到柜台後面寻抚疮膏,止血清洗包扎,一通忙活,大半夜才消停。进院一瞧,廊下的灯还亮着。
九鲤却不回房,一路静静跟着庾祺绕往他的屋子,庾祺回头瞧她,正要打发她去睡,她倒抢步上前钻进屋,在床旁边的长条案上添了两盏灯,而後又擎了一盏走到床前来弯腰照庾祺的脸。
只见他面色惨白,比往日还少些血气,脸上淋漓的汗珠分明是疼出来的!路上回来直至包好伤口,都没听见他嚷一声。她心里犹如被线扯着,一丝一丝地疼,便抽抽搭搭哭了。
庾祺反笑,“怎麽又哭?从前可不这麽爱哭。”
九鲤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要是我自己伤了我才不哭。”
眼下之意是因为心疼他了,庾祺点点头,忖度着这时候她只怕正急着要在她面前尽一尽心,便故意走到面盆架前,支使她给他拧帕子洗脸。
这里老太太横竖有点放心不下庾祺,仍合衣起来,走到廊下就听见东屋里沥沥的水声,想是在盥洗,正欲敲门进去,却听见九鲤抽抽噎噎地说话:“才刚看见那麽深的伤口,多久才能长得好啊?”
嗔怪的口气,但听得出是担心,做侄女的紧张叔父的伤势本是再应该不过的事,何况九鲤自来就和庾祺,他们自来就亲,简直亲得过分——老太太眼皮稍沉,手轻轻垂下了,悄然走到卧房窗户外头。
幸好雨青为怕屋里闷,留了扇窗半开着,往里看,庾祺背向着窗户,一只手将面巾攥了攥,搭到面盆架子去,径直朝床前走,“我也洗漱完了,你回去睡吧。”
走不到两步,九鲤忽地掉过身,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背上,却迟迟不说话。
隔会似乎听见一声叹息,庾祺转过来,她顺势钻在他怀里,他也只得用缠着纱布的手搂在她背後,摸着她的头,“到底要怎麽样?”
九鲤也不知道,不说话是因为没话说,不过是不想走,她寻思一会,仰起脸说:“您饿不饿呀?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麽吃的没有,给您热来?”
庾祺好笑,“算了吧,你哪会热饭,沏壶茶也是勉强。”
她不瞒地嘟囔,“叫您说得我什麽也不会,真成了个吃白食的了。”
“谁说你什麽都不会?你不是头脑机敏,会查案嚜,很能干。”庾祺笑笑,低头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她仍觉得不满足,索性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愈发紧紧贴在他怀里,把他逼得跌後了半步。
他感到她.胸.脯的肉蹭在他胸膛上,即使不太厚,也软得出奇,男人大概因为什麽都紧.实.坚.硬,所以本能喜欢女人的柔软,他的手不自觉地向她後腰底下滑下去一点,又停住了,手掌蜷了蜷,忘了有伤,冷不防一阵剧痛。
痛得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是在家里。”
他其实不愿说这样的话,显得鬼鬼祟祟的,本来也是见不得光,要说避开人一类的话也是可耻,总觉得天外那抹灰淡的月痕是一只冷漠审视的眼睛。
她眷恋不舍地把胳膊放下来,还是带着不瞒凝望他,倏地调皮一笑,“您是不是真的身子有什麽毛病啊?”
“乱说——”怄得他在她臀上打了一下,旋即似笑非笑地,他朝前挺.了下腰,“会有毛病麽?”
她像被棍子轻轻戳了下,脸一下就涨红了,他真和她说这种话,她又很不好意思,眼睛不知该往哪放好,只好垂着,稍後又觉得像在低着眼看什麽似的,忙擡起头来,双手扣去背後,装出一份大方坦然。
“这下放心了?”庾祺脸上也有些红了,好在蜡烛照不出来。他始终不愿在她面前漏一点怯,要不是他们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她很清楚他的底细,他更情愿表现得在这方面驾轻就熟。
他自讶异于这想法,觉得又像当年的毛头小子似的,有点讪讪的。
九鲤第一次看见他这神情,新奇又兴.奋,围着他嬉嬉打转。
他一把将她拽定了,低声道:“快回去睡吧。”
她踮起脚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一时这窗内的景象晃动得似摇摇欲坠,是老太太心里头在震荡不定。她见九鲤终于肯出来的样子,忙慌里慌张避在柱子後头,等她回了西厢,才悄悄自回房去,趟在床上还觉山摇地动,天旋地转。
闻不到浓浓的香火味,帐里只有玫瑰甜丝丝的香气,九鲤这夜才算睡了个踏实觉。早上起来掀开帐子,看见太阳早铺满了书案,才知道时辰有些晚了。
她看着满桌的阳光,觉得青莲寺是做的一个噩梦,不过也知道这只是自我宽慰的念头。
绣芝端水进来给她洗漱,一面笑道:“杜仲也回来了,在那屋里给老太太请安呢,你还不快起来。”
怪不得听见有些吵闹,想是早上有衙役到青莲寺去禀报了拿住慧心的事,自然衙门就撤了人手。九鲤洗漱完换了衣裳出来,在廊下一看,东厢的门窗还关着,庾祺想是还没起呢,大概是昨晚伤口疼得半宿没睡着。
甫进正屋,就听见老太太在说:“彦大人说五日内破案,这才两天,彦大人岂不高兴?这一高兴该要放赏了吧?钱倒没要紧,咱们家也不缺钱,要紧是脸上有光!”
杜仲笑道:“彦大人奖算什麽?此案少不得要上报朝廷,彦大人说还要给叔父上表奏功呢,到时候朝廷肯定有赏,这不是更有光?咦?叔父呢,这时候还没起?”
一说到庾祺,老太太想到昨夜之事,心事重重地沉默住了。
九鲤这里搭着话进来,“叔父受伤了,昨晚肯定疼得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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