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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熹想象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张开大嘴尖声狂笑的画面,顿时毛骨悚然。
白观宁道:“太善道院的师姐们已经去处理了,她们定不会让此事在人间造成太大混乱。”
贺兰熹说了声“那就好”,不识风月在他发间低下了“脑袋”,花瓣正对着奈何桥底的方向。
忘川河面之上,司契真君的律理法典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摊开的书页中落下一连串古老的符文。符文掉入水中,暴乱的河水因此而平息,缓缓从桥下流淌而过。
贺兰熹想到了江院长。
此人间存亡之际,众院长弟子皆在忙碌奔波。
江院长呢?他又在做什么。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无情道院一共有两位院长,可当其他道院的弟子跟着自家院长忙里忙外出生入死的时候,无情道的弟子永远只有他们自己。
贺兰熹以前总以为两位院长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现身,后来他得知了浣尘真君的往事才知道他可能想错了。
浣尘真君并非不在乎,他从来不解释,也不需要被理解,他只是在做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
江院长,想必亦是如此。
贺兰熹和宋玄机来到司契真君跟前。司契真君凭一己之力维持着忘川河水的平缓,贺兰熹不知道司契真君已经支撑了多久,但这是他首次在这位执法严明的律理道院长脸上看到疲惫的神情。
当日在综合考场,司契真君为了保住他不惜和江院长反目成仇。贺兰熹还以为司契真君很喜欢他呢,不料今日再见司契真君却对他不冷不热的:“你们无情道院下回师生配合演戏的时候,最好提前告知旁人一声,免得众人为你们操心之际,你们还有心思簪花。”
贺兰熹大呼冤枉:“对不起司契真君,但我也是到好晚才知道我原来在演戏。”
司契真君摆摆手:“罢了,本座哪敢指望无情道院将你们的计划公之于众。你只消告诉本座,你们需要本座做什么。”
如今的情形的确没有解释的时间了,贺兰熹万分感激,心想日后他和宋玄机成亲就找司契真君领成婚契约证:“有劳司契真君!我们要下忘川河!”
“下忘川河?你看本座像不像忘川河。”司契真君眉头紧锁,“你们知道忘川河里有什么吗你们就要下去——江隐舟让你们下去的?”
“不是,”贺兰熹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小蓝花,“是北洛上神让我们下去的。”
司契真君显出两分惊讶:“……北洛上神?”
这时,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一双巨脚踏破山石落在了地面,扬起的尘土几乎要冲破天际。
巨响一下接着一下,声音离还魂崖越来越近。大地震颤不休,忘川河水在司契真君的压制下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掀起千层浪。
长孙策一手端着孟婆汤,一手扶着祝如霜,大喊:“这又是什么?!”
贺兰熹躲在宋玄机身后,抓着宋玄机背后的衣服以防自己被吹走:“我不知道!”
冲天的火光和尘土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若隐若现,发出狂啸的嘶吼,无形的声浪以摧枯拉朽之势迎面袭来!
白观宁立刻拉紧铜雀邀:“准备迎敌!”
忽然,贺兰熹在狂啸声中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鸣。他循声望去,只见暗紫色的夜幕中出现了一片炫目的霞光。
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他们笼罩在阴影之下,萧问鹤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家院长的兽形:“师尊!”
仙鸟落地,万兽道院长鸣佑真君保留着翅膀和鸟腿化回半个人形,长须和鸟毛凌乱不堪,腿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刚经历完一场苦战。
萧问鹤一下变了脸色,连忙冲了过去:“师尊?您受伤了?!”
鸣佑真君挥了挥翅膀,示意萧问鹤不必过来。“那是鬼界的老五。”鸣佑真君无比自责,“老夫一时没看住他,竟被他成功释放了四大凶兽。”
四大凶兽:饕餮,混沌,梼杌及穷奇,无论哪一只单拎出来都堪比一位末位院长的战力,毁天灭地不在话下。它们原本被北洛上神关押在鬼界最深处的地狱中,如今倾巢而出,正跟随着鬼界五殿下朝还魂崖的方向声势浩大地挺进。
再这么下去,鬼界十三站中最后的一方净土恐怕也要守不住了。
“江隐舟,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司契真君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巨影,眼眸晦暗道:“你为何还不现身。”
司契真君莫名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曾经参加过的一场考核。
他,江隐舟,宋流纾和沈絮之,当年所向披靡的四人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
陆执理紧张地建议:“师尊,不如让弟子回去请沂厄真君前来相助?”
司契真君凛声道:“不必,东方既明正在处理狱界的暴乱,暂时脱不开身。律理道院一院可以守下还魂崖。”
鸣佑真君猛咳两声,举起掉毛的翅膀:“还有老夫。”
“还有我们啊,我们又不是律理道院的。”长孙策刷地亮出睹青天,“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祝云!”
祝如霜哽了一哽,认输般地说:“好好好,你好好展示,我看着呢。”
“至于你们——”司契真君望向贺兰熹和宋玄机,道:“且让本座看看你们无情道院究竟是漠不关心,还是尽在你等掌握之中。”
言毕,司契真君转身一挥袖,霎时间,忘川河上狂风骤起,律理法典的书页一页页翻过,忘川河水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契约分成了两半,露出一道被浓厚雾气所笼罩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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