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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斐然思索片刻,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出,起身换衣下床,悄然闭门而去。
大抵两刻钟后,如霰悠然转醒,他望向空荡一片的床榻,眉梢微挑,视线很快转向门外。
外间回廊中传来一点轻快的脚步声,他起身倚着床栏看去,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停在门外,又轻声推门而入。
林斐然提着食盒看向床榻,见到如霰醒来也没太意外,只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醒,所以提前去取了早饭,你先吃,我去练剑。”
如霰没动,但神色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何时醒?”
林斐然飞快觑他一眼:“在人界的时候,我离床大概两刻钟左右你就会醒。”
诚如她所言,她学得很快。
如霰略略扬眉,不置可否,只是起身洗漱过后,悠然走到窗边,一边吃着温热的餐食,一边俯视着院中练剑之人。
这是她的早功,算下来已有四日未出,今日估计要加练。
如霰就这么在窗边看了许久,等她终于罢手,回房饮水之时,他不咸不淡地将自己夜间为她除咒之事说出。
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让林斐然看到、知道。
“以前还剩三分之一,现在便只剩其中的一半,但因为除咒之法特殊,连续四日已经是我的极限,近日不得不停下,在这段时间内,你尽量不要出妖都。”
难怪他唇色如此……
林斐然怔神看去,如霰的唇色已经恢复一些淡红,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
明明在情期之中,却还要他如此操心,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连忙开口:“情期这几日,我哪里都不去,你也不必为我除咒,安心休养就好,有什么都可以让我来!”
如霰挑眉:“当真?”
林斐然重重点头。
如霰当即翻身而下,落于院中,点了点那两株有些年岁的梧桐树:“一直在房中待着没有意思,你在这里搭一张摇床,我日间就在这里歇息。”
“好!”
林斐然身体已然大好,刚刚开口应下,她便已纵身离去。
摇床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她从库中抱出锻布时还遇上了碧磬、旋真,三人几日未见,一碰面便忍不住相拥一处。
三人你来我往说过几句后,碧磬有些支吾看她,低声问道:“你取这些东西做什么?”
旋真也道:“你想出宫呐?”
林斐然一脸莫名:“尊主让我给他做一张摇床,我来这里取布匹。”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互看一眼,又笑起来:“做摇床好,还是咱们行止宫有意思。”
林斐然目光微顿,打量着他们:“奇也怪哉,你们竟然没问我人界一行的事?”
旋真接过后方的长绳,笑道:“不是忙着做摇床嘛,边做边说呐!”
林斐然与他们数日未见,心中也很是想念,便径直带着两人回院,如霰见三人欢快走入,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碧磬与旋真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刚开始还小心收着,后来便与林斐然打作一团,三人一会儿人界,一会儿妖界,聊得不亦乐乎,不出一个时辰便搭好了摇床。
如霰起身试了试,索性躺下,侧目看向林斐然。
“我要小眠一会儿,你在这里守着。”
林斐然当然是应下。
碧磬与旋真临走前看了她一眼,目光怜惜:“荀飞飞说她被扣在这里做苦力,免得外出,我还不信,尊主又不是那样的人,可今日一见……不敢想她前几天过的什么苦日子。”
旋真点头:“我们晚上烤肥鸡,偷偷来接济一下呐。”
两人同时看向林斐然,不约而同作出口型,神色悲壮:“等我!”
林斐然神色疑惑,正要上前问个明白,两人似是不忍卒看,一溜烟跑了。
她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林斐然几乎可以算作是围着如霰转,几乎要寸步不离,她不觉有异,如霰却整日都挂着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看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同。
期间,林斐然去塔楼取了些关于情期的书,参童子也送来了不少裁好的宣纸和装帧之物。
如霰醒着,她便一直围在一旁,“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几乎快成了她的口头禅。
如霰睡去,她便翻看书籍,看完后就开始誊抄那几卷《大音希声》。
不论旁的,若是这几卷书真能传遍天下,那就当真是利在千秋。
书中的很多阵法都十分繁杂,不容易记忆,林斐然画阵时也会滞手,她必须先将其吃透,才能誊出一份圆融的法阵,对她来说算不上容易,但的确很有收获。
就这般陪陪画画写写,时光飞快,竟然就到了情期的最后一日。
幕空中仍旧挂着冬阳,林斐然执笔坐在树下,她誊抄的《大音希声》终于到了最后一卷,也到了最难画的一个阵法。
她久久未得寸进,便停笔休息,下意识抬头看去,如霰便躺在桌前的摇床上,似是还在沉眠。
树荫间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看着看着,她竟有些入神,心头微动之时,提笔的手再度落下,约莫一刻钟,那张空白许久的纸上便跃出一幅美人卧眠图。
简直是栩栩如生。
她从没画过这样顺手的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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