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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判词就是写得够好,所以戳地花焰心中一阵一阵地痛。她闭上双眼平复了内心的躁动,凝神准备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周遭看热闹的声音,却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他们竟然为了一个死了的人闹了那么久?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卫立心她小心眼就算了,现在搞得关主也一股小家子气,传出去我都觉得丢人现眼。这场闹剧赶紧收尾吧,省得天天吵天天闹,他们不累我看着都烦了!”
花焰本来就烦,旁边的家伙还极没有眼力见,敢当着她的面嚼舌根,不由眼底寒光一闪,冷道:“谁让你们看了?”
她站的是最高的一棵树,其他在树上凑热闹的都比她低了一截,闻声寻人,一个个只能仰头看着她,发现是个阴阳家时,警惕之色顿时化为不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为阴阳家喽啰啊,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来爷爷地盘颐指气使?说的就是你们的国君怎么了!废物一群也是废物,还敢来挑衅岑无妄?修了几年什么破阴阳道,就自不量力了!我看你赶紧滚回去,找人来给你们人君收尸吧!”
听着周遭此即彼伏的嘲笑声,莫泽气得满脸通红,怒斥道:“你们少看不起人了!我们国君可是以一人之力领悟天道!带领我们阴阳家除魔卫道,以人命胜天!岑无妄又怎么样!你们妖魔又怎么样!不过都是困在命数里的东西!根本没资格嘲讽我们!”
“切,什么领悟天道,不也是靠着花焰留下的书吗,照猫画虎谁不会啊,说成多难的事一样,就你们人最会吹了,惯会作怪闹笑话的。”远处的声音轻飘飘的,满是不屑。
“有书又如何!世人从未见过阴阳道,光有书便可看懂吗!你有没有读过书,你生下来不用妖母妖父教导,看书就会修炼了?”
花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莫泽,见她握紧拳头,据理力争的模样,不由浅浅一笑,打断正要上前教训莫泽的妖物们,笑道:“孩子话不懂事,我倒是觉得你们有一点说得很对,我这人确实爱看笑话,尤其爱看的场面叫作茧自缚,不知诸位是否见过?没有也没关系,今日有缘,我自当邀请诸位共赏。”花焰一手贴着树干,金光在掌心一闪,笑眼如弯月,道:“望诸位,千万别嫌弃。”
......
岑无妄抬眸看着远处山林间的灵力波动,不知发现什么,一改意兴索然的模样,转着手中的红钗,道:“你们阴阳家修道,不是最爱扯着道理,讲究以理服人。那你既然知道,你的祖先踩着我师父的尸骨才成就了辛初国,如今你成为一国之君,享受着他们为你打下的基业,才得以有今日万民朝拜的风光。如今想用一句不祸及后代来轻飘飘的脱身?呵,你们辛初国一脉,子子孙孙都该永远亏欠着他们。”
卫立心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反而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向同样的位置,毫不避讳的将背后暴露在岑无妄眼前。
她见远山飞鸟惊起,眯着双眼回头,手指捂着弯起的嘴角,半晌后才正色,仰头对着岑无妄道:“我不敢苟同。”
“辛初国的皇位又没有要传给我,现在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凭自己抢过来的,好事没有想着我,我又凭什么要承受他们的罪孽?况且辛初国在那场灾祸后早已面目全非,如今的国家也是我一手重建起来,那群脑袋迂腐的糟老头子抢夺过什么好东西,也没有落到过我身上,那你的恨意跟我又有何关系?如果你非要说我这条命是那群东西给到,确实如此,我无法觉得自己生在谁的肚子里,这点我确实难辞其咎,但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
卫立心抬起胳膊,纤细的双手一击掌,身后无数阴阳家不约而同分别围绕到十几辆马车旁,双手同时掐诀,口中念咒,众人响亮地一声“破”!马车车舆原地爆开,昂贵的紫檀木顷刻间四分五裂,露出马车里面藏着的东西。
放眼望去,成千上万座牌位堆在这十几辆马车之中,而牌位上写着的,无一例外是“卫”的家列祖列宗。
“你这是何意思?”岑无妄微微皱眉,面前的场景明明是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可他此刻反而表现得并不开心。
几乎将祠堂搬过来的卫立心却一脸得意,道:“你不是很在意曾经的血海深仇,当初也是用这个缘故逼着花焰在我和你之间做个选择。之前我深陷困境,没办法化解这段仇怨,如今时过境迁,我不想欠你什么,我卫家几十代的祖先灵牌都在这里,你要砍要烧我悉听尊便。如果还觉得不够解气,我明日就把皇陵给挖开,将他们的尸体也运过来,你是要让他们跪在你师父面前,还是挫骨扬灰,我都没有意见。”
岑无妄神色沉静,道:“你倒是挺孝顺的。”
卫立心莞尔道:“彼此彼此,不如你记挂着师父,用他们来逼迫花焰跟你回无为关孝顺。可是啊,当初你究竟是孝心还是私心,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玩旧套路,先一步釜底抽薪罢了。”
岑无妄抬眸时寒意刺骨,道:“你以为她知道你做过什么,还会继续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你让她的付出,成了一个笑话。”
卫立心向前走了两步,将他的威胁一笑了之:“那又如何?我今天敢站在这里,当然也是敢肯定,即使她知道我做过什么,在我们二人之间,她还是会做出与之前相同的选择。岑无妄,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过我。”
花焰并不知道不远处的两个人,正为了她吵得不可开交。她双手抱胸,兴致勃勃的看着倒挂在树枝上的“茧室”,那群对她不屑一顾的妖魔们被山林中的藤蔓绑的严严实实,双脚绑在树枝上,头朝着地面,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视线里是颠倒过来的女子,她正扫视着他们,侧首对着身边少女道:“不错,这画面当真不错!对于这群脑子缺半截的妖魔,动手才是最好的道理,方才可看明白了吗?”
莫泽双手握紧衣角,鼓着脸颊满是认真,用力的点头道:“看明白了!”
花焰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那学会了吗?”
莫泽将衣角握得更紧,脸颊激动得通红,道:“学不会!”
花焰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指着旁边,道:“不应该啊,就在这里拍拍,再去那里打打,最后叫一声‘收’,把阵法收拢就好了,这也不难吧。”
莫泽沉默地看了花焰两秒,立刻拿出怀中纸笔,低头狂记下那段看似没有意义,但莫泽觉得只要好好品悟,就一定能学到什么的废话!
花焰看着莫泽奋笔疾书的模样一脸欣慰,也不准备打扰她在心中悟学,抬头时对上那群想将她大卸八块的双眼,不由心情更好,她道:“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只□□精终于靠着嘴里的毒液,将嘴边的藤蔓融化,撕扯着嗓子道:“死阴阳家!你难道真想杀了我们!我们不过是嘴贱说了你们人君两句,也罪不至死吧!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花焰挑眉道:“你是个人吗?给朝廷交过税金吗?凭什么跟我扯衙门律法,将什么罪有应得?何为道,何为理,那是人家千百年间,辛辛苦苦才琢磨出的规矩,又不是给你们用的。为非作歹的时候仗着妖魔的法力为荣,看不起人靠修行获得灵力,要死的时候想跟我按人的道理来谈判?诸位不要脸起来,确实让人望尘莫及。”
“这,这,这......”□□精脑子转不过弯,被怼的哑口无言,吐着的长舌差点打结,支支吾吾半晌后才道:“那个,什么,我们是妖魔......对!我们可是妖魔,这年头当妖魔的,谁嘴不脏一些,说些酸话你就要小题大做,我看你才是人面魔心,比我们还不是个东西!无论怎样,这里可是无为关,无为关的规矩也不是白写的,轮不到你来在这里审判谁!”□□精说完后见身子动不了,只好狂转眼珠,不断偷偷打量着她,它就不信有人敢忤逆无为关的规矩为非作歹!
果然这人陷入沉默,□□精以为她是害怕了,乘胜追击起来道:“你现在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了吧!是我们关主岑无妄!他可是天下魔物至尊,魔物知道吗?我们跟他才是一族的,你敢在他的地盘对我们动手,那是罪不可赦!识相些把老子放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我也不跟岑无妄告状!你听懂了没!”
可那人半天却依然反应,它快把眼睛转到后脑勺,才隐隐看到,原来那女子正背对自己,一脸凝重地看着远方已经打起来的岑无妄和卫立心。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听到没有!快点......”
话未说完,空气里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将他吐在外面的舌头拉到极限,疼得他直翻白眼,舌头绕着他的脑袋转了几圈,将他的嘴彻底捂严实后又打了死结,这才收手。
莫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旁的花焰,不知为何她气场全变,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国君一行人已经和岑无妄动起手来。
阴阳家千人吟唱结出阵法,金光从地面升起,直直冲向云霄,将岑无妄困在其中,红莲被掀起的风暴被阵法压制得七零八落。
岑无妄脸侧垂着一缕落发,看起来有些狼狈,卫立心站在阴阳家中间,垂眸看着他落寞的样子,不由嘲讽一笑:“岑无妄,这就是你的手段?只会卖惨博同情是吗?”
岑无妄无所可否,眸子淡淡地凝视远方,见景物静谧如画,垂眸间摇了摇头,将满天飞扬的红莲将尽数召回。黑靴抬着脚尖,轻轻点了点地,浓郁的黑雾突然从四面八方翻涌而出,将纠缠封印岑无妄的阵法转眼间被吞噬殆尽。可黑雾不止于此,如海浪席卷天地,不断向四周蔓延,甚至将站在参天之树上的花焰一并吞没,天地间寂静一片,如同开天辟地前的混沌。
黑暗中只有岑无妄轻声呢喃,道:“什么手段,能用就行。卫立心,你想带走她,那就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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