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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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元旦汇演八（第1页）

舞台的喧嚣渐渐沉淀，聚光灯的灼热感似乎还黏在皮肤上。莫天刚踏下最后一阶台阶，就被等候多时的雷轩和苏诺想围了个严实。

“喏，水。”苏诺想动作快，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直接塞到莫天手里。旁边，雷轩捏着块干净的白毛巾，默不作声地、力道适中地帮他擦去额角和鬓边渗出的汗珠。礼堂后台混杂着汗味、粉尘味和化妆品的淡淡香气，略显拥挤。莫天猛灌了几口水，喉咙的干涩感才稍稍缓解。

雷轩落在最后，手里一直攥着莫天那件略显宽大的演出外套。等莫天喘匀了气，他才伸出手，把衣服递过去。莫天接过，随意搭在臂弯里。雷轩看着他那略显疲惫却又精神亢奋的脸，抬手不甚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带着点犹豫：“刚才……唱得还行。”眼神飘向别处，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肯定。

“瞧你这话说的！”莫天一听就来劲儿了，习惯性地揽过雷轩的肩膀，下巴扬得高高的，声音带着表演后特有的张扬，“等着瞧吧！待会儿咱班的合唱，绝对吊打全场，让其他班见识见识什么叫实力！”他一边大放厥词，一边半倚着雷轩，借着他的支撑力，挪到观众席前排预留的位置坐下。雷轩扶着他，嘴角无奈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

空气里还回荡着前一个节目的余韵。莫天坐定，虽然刚才雷轩没像老妈子似的送他去医务室检查，但他心里却暖融融的——他眼角瞥见雷轩悄悄拿出手机点了外卖。果然，没过多久，一份热腾腾、冒着氤氲雾气的小米粥就被送到了雷轩手里。雷轩小心地把粥碗推到莫天面前，顺手又给他递了张纸巾，语气带着点习惯性的“数落”：“趁热吃。活该你胃不舒服，每次都跟打仗似的，早饭也不好好吃。”

“嘿嘿，还是轩哥你懂我！”莫天也不客气，拿起一次性勺子就舀了一大口，热粥熨帖着空荡荡的胃，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脸上是纯粹的满足。苏诺想在一旁看着这俩人的互动，忍不住抱着手臂打趣：“哟，瞧瞧你们俩这你递粥我擦汗的，感情深得咧，比亲兄弟还亲呐。”

雷轩的耳根子“唰”地一下漫上薄红，别扭地转过半边身子，避开苏诺想促狭的目光，嘴上却像是上了条：“瞎说什么！就他这一个能让我随便损还不翻脸的，可不得好好‘照看’着点……不然上哪找这么抗造的沙包去？”

正说笑着，舞台上灯光变换，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接下来，请欣赏高一（五）班带来的小品——《班长的‘秘密任务’》！”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期待的掌声与嗡嗡议论。苏诺想立刻收了玩笑神色，迅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手机，调整好焦距对准舞台，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的镜头目标明确，精准锁定即将出场的身影。

舞台背景板上，“高一（五）班”几个大字醒目。电子屏幕缓缓打出小品名称，灯光师恰到好处地打下一束柔和明亮的定点光。莫天咬着粥勺抬起头，恰好捕捉到江晓璇走上舞台的身影。她穿着整齐的黑白校服，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步履从容。灯光下，她脸上那副刻意模仿班长的、带着点严肃的小表情，惟妙惟肖，引得观众席出一阵会心的轻笑。

小品的故事围绕着转学生小宇展开。细腻的表演将那份初来乍到的局促、因母亲住院而心事重重的恍惚、课堂上走神、作业遗漏的窘迫，都刻画得入木三分。而江晓璇饰演的班长，敏锐地现了小宇的困境。她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起了一场温暖的“秘密行动”：清晨提前到校，为他补上前一天落下的笔记；叮嘱同桌悄悄多带一份早餐；将他反复出错的数学公式，清晰地抄在彩色便利贴上，粘进他的课本……小宇最初只当是巧合，直到一次偶然，在班会上看到了班长摊开的笔记本上，一行清晰的字迹：“小宇今天物理卷错了道，明天找课代表借错题本。”台上的小宇演员瞬间红了眼眶，攥着那张写满公式的便利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班长……你，你为什么总帮我啊？”

台上的江晓璇放下手里的作业本，走到他身边。她脸上那层“班长”的严肃面具悄然融化，眼神变得格外柔和，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宇的肩膀，语气真诚而温暖：“你刚来那天不是说，想和大家做朋友吗？咱们班啊，可没有看着朋友有困难，还干站着不动手的道理。”话音落下，仿佛一个信号，台上的“同学们”纷纷站了出来，有的举起写着“我带了牛奶”的纸条，有的晃了晃精心整理的错题本——原来“秘密任务”早已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整个班级都成了温暖的同谋。

舞台下，靠近前排的位置，叶晓月、夏晓琳、赵雨萱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手机屏幕齐刷刷地对准舞台中央的焦点。夏晓琳稳稳地举着手机，一边录一边小声跟旁边的赵雨萱咬耳朵：“老江这演得也太真了吧？眼神、语气，简直了！你说我以后拉她一起出道当爱豆有没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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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雨萱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屏幕，手指灵巧地滑动，将江晓璇递笔记的特写镜头稳稳拉近放大，声音里带着欣赏的笑意：“想法不错。不过嘛，老江可是要进美院的，‘唱跳舞台’怕是要没戏了。”叶晓月则举着手机，嘴角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镜头里好友闪闪光的样子，让她由衷地感到开心和骄傲。

坐在苏诺想旁边的雷毅，目光扫过苏诺想那专心致志、镜头几乎纹丝不动的架势，忍不住撇了撇嘴，压低声音戳破氛围：“人家三个是好闺蜜，录视频天经地义。你录得这么起劲……说！又想截哪个片段回去搞鬼畜，整蛊谁呢？”

苏诺想刚把一段江晓璇说关键台词的精彩片段保存好，闻言立刻扭过头，脸上写满了“被冤枉”的委屈，眼睛瞪得溜圆：“你这纯属污蔑！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这是记录美好校园生活！”

前排的莫天刚咽下一口温软的粥，腮帮子还鼓着就含糊接话：“没认识你之前嘛，你这张脸看着还挺可靠。认识你之后？啧，你说的话，标点符号我都不敢信。”雷轩默契地在旁边点头补刀，毫不留情地揭短：“可不是！前几年春游那个‘大头贴相册’惨案还历历在目吧？凡是被他镜头‘眷顾’过的兄弟姐妹，有一个算一个，造型之抽象，构图之清奇，保管让你亲妈都迟疑三秒不敢相认！好好的俊男美女，到他手里全成了‘未解之谜’。”

苏诺想被两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扒出“累累罪行”，难得地显出一丝赧然，头微微低了下去，但那份“死性不改”的执着立刻占了上风。

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心虚和“你能奈我何”的无赖笑容，梗着脖子小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我深刻认识到错误了……但下次还敢！这么好的素材不利用，简直暴殄天物嘛！”

小品的尾声温情而有力。小宇站在舞台中央，对着班长和全班同学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清晰：“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把我当成了一家人。”就在这时，舞台的背景板骤然亮起，上面贴满了写着真挚话语的彩色便利贴——“以后作业一起写，我们一起帮你！”“有困难别自己扛，说出来！”“五班永远是你的家！”……暖黄色的灯光如潮水般温柔地铺满舞台，最后聚焦在江晓璇带着欣慰和温暖笑容的脸上。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礼堂，比开场时更加热烈、持久。

“别说，（五）班这个点子真挺走心的。”莫天趁着掌声间歇，几口喝完了粥，利落地收拾好空碗和包装袋，起身走向礼堂后方的垃圾桶。扔完垃圾转身回来时，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观众席另一侧。脚步微微一顿——他看见雷欣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越过攒动的人头，稳稳地、久久地落在舞台侧下方某个准备区的位置。那里，凌天恒似乎正在和同学低声交谈着什么。

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莫天的心。他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位雷家大小姐的目光流转，似乎从未有一刻，是为他莫天而停留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酸涩，却又小心翼翼地藏着，不敢让任何人窥见这份隐秘的心事。在旁人眼中，他大概只是她众多普通朋友中的一个吧？

少年人的喜欢纯粹得像未经雕琢的水晶，不掺杂任何功利与算计。

在莫天的眼里，无论雷欣的性格如何张扬或冷淡，哪怕在某些人看来她不那么“讨喜”，都无法磨灭那个在他初中时光里就熠熠生辉的身影。

她是那个在篮球场上奔跑如风、自信飞扬的女孩；是那个在辩论赛上言辞犀利、光芒四射的学生代表。她在他记忆的画布上，永远定格在明媚耀眼、自信强大的模样，这份印象如此深刻，足以抵御任何世俗的评判或流言的尘埃。

她是年少时照进他平凡世界的一束光，纯粹而明亮，不容亵渎。

莫天正沉浸在这份无人知晓的思绪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怅然，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雷轩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而带着催促：“什么呆呢？快回神，主持人报幕了，轮到我们班上场了！”莫天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将心头那股涩意压了下去，用力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哦，好！”

激昂的报幕声在礼堂回荡：“下面，请欣赏最后一个节目，由高一（六）班全体同学带来的合唱——《模糊的背影》！”

莫天坐回座位，目光望向舞台。

聚光灯下，身着统一班服的同学们站成整齐的队列，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精神。歌声响起，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少年少女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带着特有的清澈和力量。完美的配合让这本就带着青春气息的歌曲得到了情感的升华，歌词里关于成长、回忆与模糊背影的意象，悄然拨动着台下众人的心弦。

洛老师站在侧幕旁，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意，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学生们。莫天悄无声息地挪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侧过头小声问，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洛老师，看您这表情，对我们班这次的表现……还挺满意？”

洛老师目光依然停在舞台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带着感慨：“是啊。难得看你们这次筹划得这么用心。想想以前，初中那会儿，每次搞活动，你们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敷衍起来那节目效果……啧啧。”她摇摇头，笑意更深了。

莫天想起从前那些惨不忍睹的“文艺汇演”，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挠了挠头：“咳……老师您就别鞭尸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彼此也不熟嘛，可不就胡乱对付。”

洛老师的目光柔和得像浸了蜜糖，她依旧看着台上投入歌唱的孩子们，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落入了莫天的耳中：“能够做你们的班主任，做你们的老师……真的很幸运。你们啊，是我带过最有意思的一届学生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以为莫天不会听见这份柔软的感慨。但莫天听见了，他嘴角悄悄上扬，目光重新投向舞台，看向人群中那个模糊却又占据了他心事的背影，心中那份被暂时压下的失落，似乎被这温暖的肯定悄然冲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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