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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筱微微一怔,本能的不愿多说。然而,当她擡眼,迎上兰夫人那双充满了殷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眸时,某种坚冰般的心防,竟在瞬间悄然融化。
她鬼使神差的开了口。起初只是只言片语,渐渐地,如同开了闸的溪流,涓涓而出。说到後来,连少女最隐秘的心事也倾诉了出来,言语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丶如同对着至亲的娇憨和依赖。
兰夫人安静的听着,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待奚筱倾诉完那无望的恋慕,兰夫人才缓缓开口,“缘分乃是天意注定,若那人不喜你,是他没眼光,不如抽身出来,去喜欢一个更好的人。”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声音低了些:“若是无能为力...”她的目光落在奚筱脸上,带着一种深重的怜惜,“万万莫要偏执,到头来伤的还是自身。”
奚筱心头微暖,仿佛连日来的阴霾都被这温言软语驱散了些许,她展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嗯,夫人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一夜,昏黄的灯影下,她们从童年琐事说到少女心事,从院中花草说到对宫墙外的向往。兰夫人的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虽然气力不济,断断续续,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回光返照般的神采。奚筱也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里。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兰夫人才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脸上显出无法掩饰的疲惫。她轻轻摆了摆手,声音微弱的如同叹息:“我乏了,你走吧。”
奚筱心头莫名一空,生出几分不舍,却也乖巧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安歇。”她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渐亮的晨光中。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油灯燃烧将尽的微弱哔剥声。
确认奚筱走远,兰夫人方才支撑着的那股精气神彻底散了。她颤抖着探入枕下,取出一个通体乌黑的药匣,递向一直沉默侍立在阴影中的淑娘。
“给他吧。”兰夫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什麽也不必说……”
淑娘佝偻的身躯微微一震,她深深看了兰夫人一眼,不再停留,将那药匣紧紧捂在怀中,佝偻着背,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主屋。
“叮铃……”几声极其细微的轻响,自她身侧的床沿下传来。
几片古老碎裂龟甲,如同被遗忘的预言残片,无声的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沉重占卜……
*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猝然撕裂了王宫上方的沉闷天幕!
几乎同时,厚重的云层仿佛被这声惨叫洞穿,万丈金光洋洋洒洒的倾泻而下,瞬间为冰冷的主屋镀上了一层诡异的光芒,仿佛预示着某种蛰伏已久的不祥之物,即将破壳而出。
尖叫的源头,是一间看似亮堂的偏屋。然而此刻,屋内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满地狼藉,尽是碎裂的瓷器碎片,如同遍地生根的荆棘。
屋中央,两名身材魁梧的小厮,死死架住一个挣扎不休的年轻婢女。那婢女面容白皙姣好,此刻却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形,泪水与血污混杂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如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
在她面前,一个面容凶戾的老嬷嬷,正手持一根金,正一寸寸的将那婢女脸上的面皮,从血肉上剥离下来,金针每一次挑动,都带起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那婢女初始还有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求饶,然而随着面皮被剥离的范围越来越大,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嘶喊声也渐渐变成了濒死般的嗬嗬气音,最终,头一歪,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已是奄奄一息。
凶戾嬷嬷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手脚麻利些,快擡进那处去,若是人断了气,这皮子失了鲜活气血,可就半分效用也无了!”她口中的那处,正是那南侧饲蛊的魔窟!
两名小厮不敢怠慢,粗暴的将那血肉模糊的婢女拖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门外婢女陆续进来,不过片刻,屋中整洁如新。
嬷嬷这才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用金针挑起那刚剥下的面皮,放入一只盛着碧绿色诡异药粉的玉钵之中。
“刺啦——!”
面皮甫一接触药粉,立刻腾起一股带着腥甜味的白烟,那细腻的人皮迅速溶解,与药粉混合,化作一滩粘稠的粉红色膏体。
嬷嬷净了手,拿起一根细小的玉匙,耐心而细致的搅拌着钵中之物,直到那膏体变得细腻均匀,再无一丝杂质。她这才用玉匙挑起些许,走到屋内深处,恭敬的涂抹在菱花铜镜前的女子脸上。
不过片刻功夫,奇迹发生了,那女子原本枯槁松弛的肌肤,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龟裂土地,贪婪地吸收了那奇异的膏体,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丶光滑,甚至泛起了少女般的粉嫩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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