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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持怀直起了背,问:“凌微怎么样了?”
却不想“凌微”这两个字宛如一颗火药,原本晕头转向的魏云深瞬间恢复清明,他敛去笑意,黑洞一般的眼神落在宋持怀身上,忽而嘲道:“我说呢,今天怎么这么乖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翻云
“帮我杀了凌微吧。”
似乎没看出魏云深眼底的山雨欲来,宋持怀看着对面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杀了他,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这话显然超出了魏云深的预料,少年微微愣住,而后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宋持怀,问:“你这回又要做什么?”
实在不是他多疑,而是宋持怀前科太多,魏云深已不敢再信他半个字。而且宋持怀之前明明爱凌微爱得要死,甚至连给他殉葬那样的话都毫无负担地说出来了,如今转而要他去帮着杀人,魏云深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宋持怀这个人太狡诈危险,他没有心,却总是做出一副捧着真心与人交换的模样。那张漂亮的脸只要稍微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就能让人恨不得把命交付出去,魏云深因此真丢过一次命,早已没有第二条性命可丢。
他不信他。
宋持怀似乎毫不意外魏云深的诘问,他柔若无骨地趴在人的肩头,说话时气息探进魏云深衣领,仿佛刻意撩拨:“我要他死,你能帮我。”
魏云深耳根泛起红烧,他沉默片刻,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这次又不要死要活的了?”
“当然要,我要他死,要你活。”宋持怀声音放得很轻,如果忽略掉两人之间的过往,他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气,简直就是在向情人呢喃,“魏云深,那天我去书楼查书,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魏云深看着怀里人单薄的脊背,恍然产生了一种这个人已经属于自己的错觉出来,这个错觉令他喉结滚动:“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明明已经拿回了灵力,却还要尽心为你解仙门围攻之急。”
他故意咬重了“为你”二字,便立马感觉到紧紧相贴的身体略一僵滞。宋持怀撑着魏云深的肩膀坐直,两人面对着面,那双稍微带点笑就能衍放出无限温情的眼似乎能窥探进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宋持怀感觉到握在自己腰上的力道不期然加重,魏云深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都没开口,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问:“为什么?”
他是想过问的,可从前在宋持怀这儿吃过太大的亏,他不敢问。
哄人的动听话对宋持怀来说不过是张一张嘴的事,只要他想,随便两句话就能让人觉得自己飘在云端,魏云深曾经深陷其中,如果是以前,不必宋持怀先提他就能在心里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可是在经历过那样深刻的背叛之后,魏云深不肯继续自作多情。
这人当真恶劣,不过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就要把人哄得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如今不是他主动要问,而是宋持怀自己想说,他不过顺水推舟,就算听了也只是当个笑话,任凭宋持怀说破嘴皮,他也不会再信半个字。
身上的人却如同蛊惑一般:“是因为你。”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魏云深只觉得自己胸膛流溢出一股暖意,心脏不受控制般疯狂跳动,魏云深张了张嘴,好半天察觉到自己差点又被宋持怀四个字哄得晕头转向,他将舌尖咬破,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淡然。
他不知道与自己相贴着的宋持怀能否从两人挨到一起的皮肤上感觉到自己心脏的震动,脸上因此更冷,像浸了一层寒霜:“你做你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宋持怀道:“诱你入魔的事更不了,也抵不掉,前尘往事皆是我错,我不做辩解,可是……可后来我后悔了,我想,就算变不回来了,也至少要知道你变成了什么。”
“……”
魏云深极为冷漠地“哦”了一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后悔了。”宋持怀声音平静,又情真意切,“若我说我后悔了当日的事,你信不信?”
“不信。”
魏云深一再提醒自己当初是怎么被面前的人用柔弱的声调骗成现在这样的,才终于收回了胸腔里不该在此刻涌出的心软,他不信一个人会变得这么快,才刚不久还在拿地宫上面与仙门纠缠的魔族性命来刺激他,现在立马又说后悔,要说这里面没鬼谁信?
他在宋持怀面前容易失智没错,但他又不是全然没有脑子,心软当归心软,那总归不是人能自己控制的东西,但若宋持怀每示弱一次他就心软一回,那不是心软,是蠢。
魏云深道:“你不如直接说想要什么,若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满足你。”
宋持怀仍只是看着他,话也与之前相同:“若我要你杀了凌微……”
魏云深不愿再听他说下去,宋持怀说谎的本事太真,他总能轻易看穿别人想要什么,再以循循诱哄的方式让那人去做看似对自己有利其实是宋持怀想要做成的事,因此哪怕在这之前魏云深没有哪一刻不是想着要凌微死,此时听了他的话也不得不多掂量三分。
他怕自己真被说动,不耐打断道:“你又想耍什么心计?”
话音刚落,魏云深突然想到了宋持怀之前说过的想死。若凌微死了,宋持怀也不愿活,那么如今是否是因为被关在魔域太久,深知逃离无望,所以宁愿跟凌微做一对鸳鸯鬼也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若真是这样、若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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