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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绪却不介意地说起,眉眼柔和:“看这些书的时候,总觉得能看到父兄整军经武的样子、看到他们心中的宏图,想到父兄守护的河山就在脚下,便会觉得他们从不曾远去。”
簌簌和琼钟一边静静听着,一边将芍药分成几簇,各插入胆瓶,将这雅贵的阁室装饰得如同鲜花着锦一般,热闹烂眼。
等放下长颈瓷瓶,簌簌过来安慰:“当然没有远去,大郎君若是在天有灵,不知道要多为主子骄傲呢!”
因眼下此处并无旁人,她也不太拘着规矩,忽然放下东西,抿着口,悄悄坐到了孟绪身边,看着孟绪欲语不语。
孟绪一见簌簌如此,就知是她心里藏着事,此时沉不住气想问了。
孟绪失笑:“我能有什么心事?你几时见我自苦过?”
簌簌当即绽笑,“哦”地一声,语调翘扬,作恍然大悟之状:“若不是有心事,那就是在想人啦?说来主子和陛下都好些天没见了!”
孟绪仍说不是:“这等见之不取,思之千里的事,我也不会做。”
话锋一转,却又道:“不过……这些天,确然是在想一个人。”
簌簌虽不懂“见之不取思之千里”用在这儿究竟何意,可仔细回想了一下,却记得主子仿佛是自陈妃娘娘那儿回来之后,便常常出神了。因猜测道:“主子难道是在想陈妃娘娘?”
孟绪奇道:“这时候倒这样聪明了?”
簌簌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红了脸:“说来陈妃娘娘当真是顶好的人,什么事都和主子有商有量的,主子同娘娘意见不和,也没见她生气。”
“才想夸你见事通透。”孟绪一叹。
很多时候她不欲与簌簌说太多,就是怕这小丫头思虑过重,担惊受怕,但若不说,又怕她自个儿越想越岔开去,教人卖了也不知道。
于是,她起身将书插回架上,又盈盈淡淡回眼,“这事陈妃娘娘本可以自个儿做主,分明也已下了确切决断,却又来问过我的意思,哪里是想同我商量,她是想要我点头啊,届时有人过问起,她就可以说,早已征询过我的意思。”
她虽不曾明言,然而有权过问此事的所谓“有人”,也唯有当今天子。
簌簌懵然:“这么说,陈妃娘娘是在算计主子?”
孟绪没有反驳。
也许是在樊氏之事上吃了回先入为主的亏,对于陈妃,即便她仍心存感念,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也不会再避着以恶意去揣度了。
人总是会被情感蒙蔽的。
只因当日面对樊氏时,她总不想以出身伤人,又觉得还有大把时日可以让真相更轻易地浮出水面,才会导致这般被蒙在鼓中、事发之后方能恍然大悟的被动局面。
所以这一次,孟绪强迫自己摒弃了所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一种绝对冷漠的心境去审视陈妃这个人。
从那日虞氏空口告状、污蔑于她,而陈妃早就听过虞氏的言论,谁还是带着虞氏到了月下阁与她对峙;再到更早之前,陈妃与柔妃一同闯宫,来亲眼查证她是否染上溃烂之症……
般般诸事,看似公允,看似铁面可私,现下想来,谁是太过浮于表面。
仿佛是只求自己的处事“公正”、没有错失,谁不给他人留半分余地。
这样的人,不管表现得有多温和,心,都注定比一般人更狠啊。
而会选择让这样的人掌六宫之事,那位帝王则或更称得上“知人善用”。
*
下午,内狱的人将白术送了过来。除了清减了一些,倒真算是毫发可伤。
孟绪只把人安排下外间做活。
“我允诺过你家主子,保你周全,你不必惶恐多思,只管好好做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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