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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阑煦正意犹未尽地吮净叉尖上残留的血沫,闻言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们天天吃的那些东西令我作呕。”
食物的香气,乃至其它会让人感到愉悦的气味,在这个年轻人的感官世界中却臭不可当;天生嗅觉敏锐的人一旦嗅觉倒错,日常生活的每分每秒就都是痛苦折磨。
“那也不必吃——”王久武斟酌用词,“试试用牛羊肉之类的代替呢?这样我可以每天去给你采购新鲜生肉,不必等基金会三四天送一次补给。”
“没有区别,都是‘牲畜’的肉。”
王久武识趣地不再劝说,拿出提前备好的抗病毒感染药,倒了杯水,一齐放在阴阑煦手边。
许是终于饱餐一顿的缘故,阴阑煦现在心情格外好,居然少见地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跟一个检察官吃晚饭,另外又遇到了些麻烦事。”
于是王久武简单复述了今晚的经历。
年轻人听完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扫了眼门口衣帽架上挂着的呢子大衣,“不要把陌生人的衣服带进我住的地方,烧掉。”
“这次不行。眼下已来不及争取郑彬,如果能和这个检察官搞好关系,我们就可以间接掌握警方动向,方便早做规划。”
说话时王久武调出手机上一张偷拍的贯山屏照片让阴阑煦认脸,对方挑了下眉,“长得不错。”
“不过何必这么麻烦,”阴阑煦接着道,“让东埠警局换一个对基金会友好的一队长就是了——郑彬是刑警,某天‘因公殉职’,没人会怀疑。”
“最好不要采取极端手段。”
眼前浮现那双仿若暗藏魔力的琥珀色瞳仁,凌凛真假难辨的话语,提醒王久武不要冒险。
阴阑煦对此尚不知情,嘲讽了一句,“我还以为基金会的训练已经让你们这帮人戒掉了同情心。”
“和同情无关,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在我们执行任务期间,警方人事变动只会额外制造混乱,”褐眼的青年说着摊开手掌,“而且基金会已经不准我干‘脏活’了,你还记得吧?就是几年前遭遇‘疯信徒’之后的事。”
他苦笑一声,随即敛起神色,岔开了话题:
“然而贯检软硬不吃,想接近他也有些困难。”
“好色之徒诱之以色,逐利之人贿之以财,争名之辈许之以权。”年轻人冷淡回复。
“没这么简单,”王久武摇头,“虽然只认识了一晚,但贯检是我目前为止所见过最正派的人,使用这些手段恐怕会起反效果。”
望着窗外,阴阑煦沉默几秒,突然问了一个不搭调的问题:
“他有活跃的社交账号吗?”
没明白他想做什么,但王久武还是打开笔电坐了下来,依言登录内邮翻看搜集到的资料。
“没有,他之前注册的私人账号因为骚扰信息过多,已于几年前停用,现在他使用的是单位工作账号。”
“不过,”页面滚动,在青年褐色的双眼映出青白的光圆,“资料里提到贯检是检察日报的特约评论员,经常撰稿发文,多是对当下社会热点新闻的评述分析。”
“哼。”
王久武抬头,看到这个年轻人支起双手。
“与人沟通的渠道受阻就替换为自我倾诉,终归还是只社会动物。你说贯山屏没什么朋友,而他其实渴望交流,这就是他的薄弱之处。”
“有道理,”基金会顾问思忖片刻后点头,“可以对此加以利用。”
“自诩清高的家伙很好对付,只需在贯山屏面前维系这副基金会给你设计的良好形象,少些圆滑、适时顶撞,用不了多久贯山屏就会认为你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会主动亲近你,之后该怎么做,你很清楚。”
说到这里时阴阑煦的声音沉了下来,似是不悦,窗外夜色在他浅灰虹膜上凝成一抹暗影:
“还有更为快速见效的方法,你应该能想到。”
“用家人的安危要挟吗?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一点,没有贯检家人的资料。他谈到过自己妻子已经过世,还有一个女儿,但基金会甚至连他妻子女儿的姓名都没查到。”
阴阑煦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仅如此,”王久武把笔电推向搭档,对方斜了一眼,“贯检本人的资料也少得可怜,除了实名登记信息和文章署名,‘贯山屏’这个名字就只在东埠地方检察院的官网上出现过,其中最早一条是几年前的任职公告。再往前,他的出生地、学校、工作履历,等等等等,一片空白。”
“……”阴阑煦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这人在对话中突然沉默也不是第一次了,王久武已相当习惯,接着自己的话向下说道:
“我一度怀疑自己在查的是基金会成员,‘贯山屏’只是个假名,就像‘王久武’一样。但我们在伪造身份的同时也会伪造过去,对比之下贯检简直是凭空出现,基金会成员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也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又是那种像在自说自话的语气:
“江河清目前只在东埠地界有活动记录,他应该无力雇佣顶级黑客攻击基金会系统。”
“江河清?”
对上年轻人投来的问询眼神,王久武解释了一下,“江河清是贯山屏的疯狂追求者。”
那人脸色陡然阴沉,“你还和他聊起过感情生活?”
“嗯?哦,没有,只是从别人嘴里偶然听到的八卦,真假不明,”王久武正把笔电移回自己面前,没有注意到他搭档的神色变化,“不过如果是真的,那江河清有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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