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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着脖子跺跺脚,她把手揣在兜里,冷得手机都不能拿出来玩。
因此这二十分钟就更加难熬了。
时不时看一眼巷口有没有影子出来,只用一个影子,她就能认出陈飘飘。
冻得她在想要不要去对街的麦当劳的时候,陈飘飘出来了,身边跟着送她打车的乐初。
车已经停在路边,陈飘飘快跑两步上去,打开车门便要走,陶浸站起身,犹豫要不要叫住她。
然后她听见乐初笑着跟陈飘飘说:“拜拜,有机会,再一起开房。”
陈飘飘也笑,扶着车框说:“不开房。”
她俩交换了个眼神,点点头,陈飘飘上车,乐初往回走。
车往左边开,陶浸不自觉地往右边偏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抿着嘴,可能是太冷了,能感到血管似乎都被冻伤了,抿着嘴也控制不住牙齿想要磕碰的微颤。
手攥在外套口袋里,又偏偏在出汗。
她不觉得陈飘飘是朝三暮四的人,可是这边毫不在意地提分手,另一边神情愉悦地和别人开这样的玩笑,仍然令陶浸喘不过气。
听到那两个字,她的反应怎么会是笑出声呢?
可能,这就是她说的“有意思”。酒吧、烟花、调笑,都很有意思。
陶浸,没有意思。
陈飘飘又急又心疼,蹙起眉头:“我跟乐初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陶浸淡淡一笑,“可我那时候就忍不住乱想。”
那是被可能性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一个夜晚。
她把自己放到有暖气的麦当劳店,明亮的灯光本应是救赎,哭过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几乎要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上大众点评查到鲸酒吧,想起乐初与自己那么神似,酒吧名字还叫“鲸”,便特意看了开业时间,比陈飘飘认识自己要早。
那段时间她也因为陈飘飘看了不少短剧,很容易就想起关于替代品的梗,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但人的审美总是相似。
“那只是乐初的口头禅,她就是爱乱说,”陈飘飘快组织不好语言了,解释得颠三倒四,“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开这样的玩笑,我说,我不跟她开房,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你。”
陶浸眼神一动,心跳加速,看向陈飘飘。
陈飘飘略显激动:“她也不喜欢我,她当时说,如果喜欢我,她就会直接带我去开房了,但她送我回去那天,只是说‘有机会’,意思就是,她不想跟我开房,她不喜欢我。”
“嗯。”陶浸轻声应她。
没想过陈飘飘有一天会认真地语无伦次地跟自己解释“开房”两个字,颇有些啼笑皆非。陶浸看着陈飘飘慌乱的眼神,突然就不难过了,抿嘴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别着急,慢慢说。
“我也不喜欢她,我之前上她的车只是因为她跟你长得有点像,那会儿还没追到你,她给我出主意,让我拍她的照片放到朋友圈气你。”
多少有点心虚,现在回头看也挺幼稚,陈飘飘遮掩性地将目光往左一撂。
“你说的平安夜那天我有印象,那会儿她要关店出国,跟我们最后看一次烟花,然后她送我上车,对我说了之前开过的玩笑。我笑不是因为觉得好笑,只是要分开了,我们又说起了第一次见面的话,就……挺感慨的。”
这么说,陶浸能明白吗?她说清楚了吗?陈飘飘依旧不安,忐忑地拧着眉尖。
“所以你没有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意思,跟别人一起更有意思?”陶浸目光灼灼地凝视她,低声问。
陈飘飘欲言又止。
她用嘴呼吸几次,上齿磨了磨下唇,心脏像被放在磨盘里,咯吱咯吱地响。
能清楚地感觉到肋骨间榨出了粘腻的汁液,一半是分离的骨血,一半是盛满爱意的米浆。
她把心疼陶浸的痛感,和自己当初的绝望折叠在一起,压回心底,压得很严实,才说:“我从来就没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意思。”
话一出口,有热流进入干涩的眼眶,她眨了眨,睫毛湿了。
“我只是不自信,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陶浸的呼吸沉下来,握住她的手。
“你说得对,我那时自己都不认可我正在做的事,所以我也不欣赏我自己,”陈飘飘抽抽鼻子,望着茶几上的纸巾盒,“我每天看你在做那些高大上的事情,每天想,我……”
她突如其来地笑了,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被陶浸握住的指尖动了动,又摊在茶几上,挺徒劳的姿势。
她“啧”一声,把手收回来,十指交叉,竖着胳膊将脸枕在手背,仍然看纸巾盒:“我那时觉得,我挺跟不上你的,你迟早会不要我的。”
“又加上房子的事,也跟你一样,胡思乱想了。”
她粲然一笑,撇撇嘴,望向陶浸。
和陶浸说“挺可惜的”那个表情一样。
真挺可惜的,明明互相喜欢得要死了,却都以为对方要抛弃自己。
爱情里时常有“一叶障目”的情况,大部分人未必能看清那片叶子的形状,陶浸和陈飘飘无疑是幸运的,她们知道了这片叶子的脉络,知道了它来自哪个森林。
“你怕我不要你,就……先不要我?”陶浸的声音沙沙的,像来自三年前的雪夜。
陈飘飘靠过去,抱住她,在她颈窝里栖息下来。她知道自己错了,或许一切都源于自己的劣根性。
她抛弃陶浸,像抛弃不负责任的父母,可陶浸在这段感情里,并不是过错方。
“对不起。”她在陶浸颈间,哑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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