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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告诉我:“很简单,就是叫他毛遂自荐,给严横当参军,并随他去西北戍所赴任。”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是自然,小安子可不是打的哀家的名号。”
“也是,他见到小安子,想当然地以为是皇上打发过去的,很可能连问都没问。”
“的确没问,小安子交代什么他答应什么。”
我忍俊不禁:“他对皇上果然忠贞不渝,言听计从。”
太后却说:“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最容易起变故,即使前一刻还百分百专一的,下一刻都可能变心。我在宫里这些年,见多了,也许昨天还是头号宠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宠法,第二天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地失宠了。”
这点我倒觉得好理解:“宫里新晋的美人多嘛,皇上见都见不过来了,哪可能专宠一人。”
“不是”,太后立刻否定了我的说法:“有时候并没有新晋的美人,只是突然腻了。人心最难测,最易变,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永远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
“是,多谢母后教诲。”说出这句话,我有些怅然,太后何尝不是在提醒我,和皇上的相处中,也要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是高枕无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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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自然明白我的感受,揽着我的背无言地安抚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出去吧,那一家子快进宫辞行了。”
“谁呀?”我一边走一边问。
“宇文家婆媳。”
“他们辞行?回南边去?”
“是的。”
“不是说不回去了吗?”记得那时候就是用这个要挟,皇上才不得已册封了宇文娟。
太后道:“怎么能不回去,现在风平浪静,宇文泰作为镇南戍守使,怎么能长期滞留京城,让南部失去统帅。”
“可是皇上不是不允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两方势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上是怕放他走了难以控制,一旦他在南部拥兵自重,甚至为前卒,事情就麻烦了。”
“那现在……”“现在己悍然称帝?那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这点我也承认,但宇文泰那个人,未见得有这样的自知自明,更何况,“皇上曾有言,不打算再让他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了,现在让他回去,会不会放虎归山?”
太后敲着我的头说:“小笨蛋,我们刚才是怎么说的,如果另外两个必须中途赶回来参加皇上的婚礼大典,难道宇文泰就不需要?只是放他走一程而已,不久还是要返回的。”
我站住了,太后似乎忘了一点,宇文泰跟那两个人不同,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国舅”,一心巴望着妹妹做皇后的,“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觉得被我们骗了,一怒之下不回来,径直回去举兵造反了呢?”
太后冷笑道:“如果他敢那样,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你别忘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到镇南关戍所呢,就他带的那些随行,应该不难对付吧。”
我总算听明白了,如果宇文泰肯乖乖回来就好;如果起了反心,会被就地处决。
他手下兵勇再多,够不着也没奈何。
这样防着宇文泰,另外两个想必也是……我试探着问:“如果严横他们不折回来参加大典,而是继续前行,您是不是也准备如法炮制,在半道上把他们解决掉?”
太后低声道:“是的,不然为何叫宋方跟着去。”
我算是服了,“原来他不仅是奸细,还是杀手!”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宋方未必是严横的对手,他能扳倒也有可能像您说的,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谋。严横可不是很提防,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太后一点儿也不着急:“不能得手的结果,是他被杀。宋方被杀,你猜最高兴的是谁?”
我算是服了!宋方剿灭死,窝里斗然后被自家人杀掉是最好的。我忍不住问太后,“严横身边埋伏了这个人,那宇文泰呢?”
“自然也安排了人,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只要安心养好身体,等着做新娘就是了。”
我低头不语,大婚在即,本该高兴才对,我却心情沉重,半晌才勉强笑道:“这事暂时不宜宣扬,至少,在宇文泰离京之前,要封锁消息,免得又生出枝节。”
“不会的”,太后对安慰我道:“哀家对外只说‘皇上大婚’,可没说娶谁,所以,她娘和嫂子来,不只是辞行,也有试探之意。相信她们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你的事,有祁云海这个‘未婚夫’在那儿挡着,即使哀家说宫里在‘准备皇上和你的大婚’,外面的人也多半以为这是两回事,娶是皇上娶,嫁则是你嫁给祁云海。但宇文娟在宫里住着,消息封得再严,你和皇上的私下往来她肯定也有所耳闻,会疑神疑鬼是肯定的,等下说话要小心点。一个原则,跟她们打马虎眼,什么话都说得模棱两可,让她们日后想质问都没法问。”
我也慢慢定下心来:“真等大典完毕,一切尘埃落定,那时候宇文泰在不在都还不一定呢?她们不见得有质问的机会。”
“是这样的,但我们不能落人话柄。”
“儿臣明白。”
我们挽着手走到外面的花厅,宇文家婆媳已经从前门走进来了。
帝阙浓云罩远山(四)
看宇文娟陪着宇文家的老夫人和少夫人进门,太后很客气地赐坐,先免不了一番寒暄。茶上三巡后,那位很会做戏的老夫人就放下茶盏发话了,又是未语泪先流:“宇文家承蒙太后和皇上大恩,小女得以托身凤阙,随侍帝侧,实在是祖上积德,只是一时分离,从此南北相隔,年老之人,未免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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