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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橙灿灿的碎金摆放在案边,看得温萦瞪大眼睛又看了一次,确实是金子,这些人玩得真大。
另外的人都是站着的,有个年长者面朝戏台,欣赏台上的胖伶人站在摇晃的几案上抛扔彩球,下方有一高一矮两伶人围绕着几案追逐,不时碰撞到几案,使之更为摇晃。他态度最为闲适,衣着灰色簇新丝绸袍服,脸长而窄,虽是在笑,却透着锋芒。
仆婢们端茶放点心,总是第一个经过他,唤一声周老爷。
还有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锦绣袍服,脸大而肥,五官却缩得像包子褶中心,扭曲而难看。
他露出油腻笑脸,走到萝菡身边,手里拿着折扇在掌心敲啊敲。“这事难办啊!”
说着,目光注意到包厢外面的温郑二人,看向郑祈的眼神无比凶恶、咬牙切齿。李萝菡也看过来,如同看见救命稻草般含泪奔来,紧紧抓住温萦胳臂。“甄郎!”她凄声唤道。
厢房内的人都一震。论皮相,温萦自是不差,身材修长,长得清秀雅靓,白净细腻,且有一种特别的清逸爽朗气质,一路上是人见人喜,士人富商都乐意同她结交。但论男子的英武,比起八尺有余的郑祈还差一大截。
她也转头觑了一眼,暗想今后绝不和他站在一起。
“我当是什么风华绝代,不过一个瘦弱书生,萝菡你这眼光”那男人啧啧叹息。
李萝菡小声在她耳边说,他就是王郎。
温萦点了点头,遂感慨:“甄某人确算不上风华绝代,但王郎的脸可谓当世一绝,若是到那怪石林游访,不知情的游客还以为是特别展出。”
王郎一时没听明白,见不少人在憋笑,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怒目而视。“好你个酸书生,真当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
拿着扇子冲过来要打人的架势,门前几名打手动作更快,温萦早已看好去路,抱起走廊柜架上的花瓶朝他们砸去,还没跑几步,只听身后哀唤连连,人都已被郑祈打倒在地。
郑祈俊朗的脸略微得意看向温萦,似乎是想向她证明自己实力,温萦又淡定走了回去。
王郎还站在门槛后,没有跨出,侥幸逃过。
“诶!”周老爷见势,连忙出来相劝。“不过口舌之争,何必伤了和气?”
温萦冷笑一声,这倒是一个会拉偏架的,方才要是她被打,只怕一声都不会吭。
随即,周老爷便告诉了事情原委,李萝菡又在她耳边补充了些。
原来萝菡的爹在给儿子送过汤后,就被熟人顾进拉来百戏楼谈鸡鸭生意,进了包厢,顾进就和坐着的三位赌客玩樗蒲,开始一直是赢,玩了一阵,肚子痛要去茅厕,就让他暂且顶上。
萝菡爹见筹码还很多,就应允了,结果没玩三局,筹码都输尽不说,还倒欠一些,顾进迟迟没回来,他就不想再玩。
三人大为恼火,说浪费他们时间,这么晚了再去找何人代替?好说歹说,才同意把钱结了,让他离开。
这才晓得,赌注不是铜刀,而是金子。三人拿出自己钱袋里的碎金,证实绝无说谎。
一共欠下五金,就算把他卖了也还不出。
于是就叫来包下百戏楼做赌坊的周老爷,让萝菡爹画押借钱,先还给他们三人,之后他凑好钱再给周老爷。
他不肯,就闹到现在。
“我们不是不愿意还,但那利钱太高了。”萝菡垂泪说。“若是七天内还不出,就要翻倍。”她看向三人,因为身边站着温萦稍微有了底气。“还望各位老爷通融,年底前一定把钱还上。”
“我们又同你不熟,哪有这般道理?”其中一个赌客不满说。“没让他玩完十盘,浪费我们今晚组局,已经是通融。”j??
“要知道周老爷开设的赌坊,什么人都放进来,还个钱推推拉拉的,下次再不来了。”
周老爷脸皮一笑,若不是有外人在,那眼神只怕要更阴森。“我先垫着也可以,王郎也说能帮忙,但总该签个字据?”他恢复客气对温郑二人说。
“既然是熟人叫玩的,就把他找回来。”郑祈皱眉说。
“顾进回来,就不止是五金咯,当时他可赢不少钱。”坐着的赌客说。
“甄举人这般本事,不如就帮还?”王郎在旁讥讽说。
温萦边听,边掂量案上的五木分量,里面没有注铅,是正常的。从棋盘走路看,其他三人的路线,明显就是精于此道的行家。
该是先前他们放水,让萝菡的爹大意了。
她掏出钱袋,还剩三贯多,又摘了羊脂玉佩。“这个应该值两金,我院里还有两本孤本藏书,也是值三金的。”
“诶诶诶!”其中一个赌客连忙打住。“什么孤本,我们这些粗人可不懂,还有你这块破玉,哪里值两金?”
“我是相信甄举人的人品,不如由你帮忙签字,钱我先代还,等你典卖了再还我,七日内不收利息。”周老爷主动公道说。
温萦不由冷笑,这个局一开始就是为她所设。若是她签字画押,之后七天,周老爷便躲起来不见人,等利息越滚越高,再带打手上门要挟,甚至直接去官府把她名声搞臭。若是不签,也就称了王郎的意,直接把李萝菡抵他手里。
“这个呢,可值五金?”郑祈拿出自己的身上玉佩,一只麒麟雕刻得精致无比,水色极好,一看就非凡品,顺道也露出自己腰间官牌。
众人见是羽林左监,脸色骤然一变,这支宫廷卫队是由卫公公管辖,近来为查连环凶杀案,搞得心都各坊区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但凡有可疑的,便是要抄家的阵仗,后院的土都给掘六尺,谁敢得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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