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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万般没料到,他这样的焦灼竟然遭遇到了她如此冷淡的碰触,是早已胸有成竹,还是事情原本就是她所为之?
“皇上是怀疑臣妾所为?”她的唇角慢慢荡漾出一丝浅笑,“也罢,芸妃娘娘刚册立,又一直与您昨天在一起,怎么会到御花园去?臣妾原本就与郁嫔有着旧怨,此事宫中诸人皆知,陷害郁嫔之后,又栽赃芸妃,企图一举两得。”
她料定了他匆匆而来定是兴师问罪,昨日她只暗讽了王怀远一句,便激起了他傍晚的寻仇,如今又生出这样的事端,必定是来为佳人洗脱罪责。霎那间,竟有一种委屈之意自心底喷涌而来,声音也有丝丝涩哑。
“你知道便好。”景杞盯着她,浓眉紧蹙,唇齿间却硬挤出几分生冷的笑意,“身为皇后,行为不端,该是如何后果?除非你能为自己洗脱罪名,否则,宫规难容!”
“朕只问你一句,昨天朕来寻你,你不在寝殿。侍卫说发现你在御花园,你去做些什么?”
这才是事情的要害之处,亦是她能否洗清罪名的关键。
“闲的闷了,便想出去走走。”繁锦并不抬眸,不同于她刚才的讥嘲嚣张,此时反而有一种无奈的消极,仿佛已经不屑于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就去了御花园。”
“闲的闷了?”景杞一声冷嗤,步步紧逼,“为什么闲的闷了?”
繁锦猛地抬头,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瞬间便被逼上了绝路。他的声音威严有力,几乎不给她留一点躲闪余地。她豁然想起他那日与她在玉鸾殿的疯狂来,也是如此,他逼着自己认清楚自己的现状,霸道的让她成为一个不单单心系仇恨的女人。可是今天,她能说些什么?他的宠嫔惨死,而自己偏偏与她有着众人皆知的宿怨,她又能说些什么?
就算是她说了,他肯不肯信也是个问题。这是别人已经设好的局,完美的似乎就等着她傻兮兮的跳下来。繁锦眨眨眼睛,似乎从那双深邃的瞳眸里发现了自己的无助仓惶。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抵挡宫中所有,却没想到事情来的如此汹涌,她竟连一个辩驳的理由都没有。
而他仍然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眼神固执平静,带着隐忍的霸道。
“不知道。”繁锦迎上他的眼睛,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能说自己是因为看到他与王芸楚的册妃,心中无端烦闷吗?那样的话,无异于自取其辱。
“皇上今天过来问臣妾这么多话,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她的声音放低下来,绵绵的却像已经扎入了他的心,“若是一心认为郁嫔之死是臣妾所为,那还浪费这些口舌做什么,您直接让宗人院直接抓人便是。”
“只是郁嫔死了,对臣妾有何好处?”繁锦冷笑,“若臣妾执意寻王家的仇,也不会用如此低的伎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繁锦突然跪下身来,“臣妾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落井下石还是蓄意谋划,相信皇上自有明断。”
一席话说来,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繁锦低低的垂下头,再也不说话。
“那你希望朕是明断还是落井下石?”景杞突然低下身子,有些愤恨的捏着她的肩膀,“安繁锦,不要以为这夏唐皇宫是你们安府,天真的相信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鬼话。朕告诉你,虽然朕看你讨厌,恨你入骨,可还不至于就凭此事便想废了你!”
“朕想要的是看你一点点痛苦,而不是这样便被别人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命!”他站起身来,袍褂的衣角在她脸上划过,如同突然生出了厉角,双颊竟滋生起一阵剧痛。
“来人啊!”她怔怔的看着他挺立的身影,嘴角勾抹的是冷漠至极的戏谑,犹如她是一个不争气的玩物,“传朕旨意,皇后因郁嫔一案有重大嫌疑,禁足一月,其他诸人不得进出玉鸾殿,违者定杀无赦!”
话音未落,他募得转身便走。飘扬的黄汇聚到她的眼前,与刺目的阳光混在一起,繁锦只觉得玉鸾殿亮的可怕,甚至让她眩晕。
心事
“娘娘!”见景杞踏出房间,玉梨忙上前一步搀起繁锦,她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几乎挂在玉梨身上。玉梨看到她有些心疼,气急道,“娘娘!您怎么不和皇上说清楚啊。”
“我说了他们就能信了?”繁锦微微一笑,就势坐到软榻上,“既然是局,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摆脱掉。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束手就擒。谁吆喝的最紧,谁就是幕后那只最黑的手。”
玉梨瞪大眼睛,“万一事情无法收拾呢?”
“那也得认。”繁锦嘴角抿出一弯冷笑,她的脸色苍白,衬得那抹微笑犹如冰雪上的玫瑰,艳丽异常,“终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夏唐皇宫静的让人压抑,很多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在宫殿回廊里忙碌穿梭,可就是没有一丝声音。这样的静原本就是他所习惯了的,是他治理下的夏唐江山一直秉承的尊贵体统与威仪,可是今天,却莫名的觉得烦躁与沉重。透过晶莹的玉帘看向殿外,阳光被分割成条条的暗影投入室里,更显得整个宫廷阴郁冷森。
一手支头,景杞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明明四周一片寂静,可耳边却不断响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听天由命的无奈,更多的则是他熟悉的倔傲,紧抿着嘴唇,告诉自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是从小居于宫中的他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在宫里,向来是真假难辨,权势和威严足可统御一切黑白真假,又怎么能单纯的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来评定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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