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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捧着八角香囊和祭祀蜡烛的小祭司离他很近,却好像在千里之外遥望他。
它们虽然没有五官,白茧脑袋却在此时恰到好处地表征出茫然。
按照以往惯例,主祭司结束祭祀后,小祭司可以得到最后的解脱,然而这回整个茧墙的人都是小祭司,惯例便不灵敏了。
没得到理想中的解脱,虫茧人们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章纪昭脑中混乱的意识再次出现,每一声都来自不同虫茧人的抗议:
[你该解放我们。]
[我们不能就这么被留在祭坛,白天已经过去了。]
[主祭司团会知道的。]
作为智囊的丑八怪在这时打断了其他人的抱怨,它挤开虫茧人,走到最前方:
[以往,主祭司会在祭祀结束后和小祭司交流,发自内心认可它们死去,小祭司终于得到解脱。]
虫茧人们对新任主祭司颇有微词,也对他又畏又惧,一群怪物在祭坛下站着,仍然与祭坛边上的章纪昭保持宽绰的距离。只有丑八怪近得几乎要跨上祭坛,像个不惧强权的勇士:
[你不认可我们死去,不解放在痛苦中困顿的我们,但我们发自内心感谢你。没有你,或许我们中的人在与神交流前便死在了主祭司手下。]
章纪昭起身握住长砍刀。
他的确能感受到共感意识中属于茧墙的那部分濒临崩溃——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才会对白天趋之若鹜,却对黑暗避如蛇蝎。
但是为什么?他开始好奇了,他在逃避什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他怕到骨子里?
微明祭坛下,丑八怪浑身不着寸缕,只以完全的怪物形象出现。
它大张双臂,走到数以百计的虫茧人面前,拖着夸张的沙哑腔调道:“新生的大祭司,指引我们,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萍水相逢的怪物替他先发制人,还一改主祭司的尊称,称呼他为大祭司,毋庸置疑是在帮他化解其他虫茧人的怨怼。
章纪昭看着或迷惘或恐惧的自己,聆听到头脑中更训练有素、属于主祭司的那部分意识正怒火滔天。
但他对那部分漠不关心。
“我要探寻黑夜。”章纪昭说,“正如你们所想,主祭司会阻止我这么做,它们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我需要你们。”
他一开口,虫茧人全都沉默了。
章纪昭甚至能听见几个虫茧人凄凉地想:
[可笑,我们以往在茧墙上可是主祭司的出气包,一旦被选中,直到死去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从茧墙下来便能与主祭司对抗了吗?]
章纪昭听见它们的心声,也能料想到它们的软弱。在茧房中,主祭司通常代表着占据优势地位的那一方。
怎么不是呢?主祭司几乎意味着大部分的理性、控制、方向感和几乎全部的力量,而茧墙的自己认同弱势群体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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