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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定一下规矩。”魏云深走近,他拉开宋持怀的手,改作自己替他擦拭,声音却不带感情,“第一,在这里不许违逆我的话,”
宋持怀漠然看他。
昨夜两人动作都在床上,他还无所察觉,现在他们都站着,宋持怀才发觉魏云深已经长得比自己要高,就这么没有表情从上往下望着自己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骇人的压迫力。
久久不听他回话,魏云深捏着宋持怀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忽然问:“师父不是在等我说第二吧?”
宋持怀垂眼避开他探究的视线,他虽没有回答,不大自然的表情却说明一切,魏云深被取悦道,笑声说:“师父好乖,不过现在还没有第二,要是师父以后什么时候再不听话了,我会来定。”
宋持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没有表情、也不动作,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看得魏云深烦躁不已。
他心烦意乱地将那碗粥端了过来,说:“魔界里没什么好吃的,师父拿这个应付一下。”
其实修道者不吃也没关系,宋持怀又早已辟谷,更不会影响到什么,只是魏云深想到从前在鸦影居时还专门要乌潼给他做饭,还是打算照着他以前的习惯来。
宋持怀却没胃口,他别过头,迟钝地反应过来魏云深说了什么,问:“这里是魔界?”
修仙界对魔族的记载不多,市面上能买到的本子几乎都是伪造,很久之前,所有关于魔族的书籍就被各大宗门一齐禁了,因此人们对魔族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涌于人世为非作歹的一个群体。
再加上那些堕魔者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于是尽管很少亲眼所见,世人对魔族的认知全然负面,至于魔族所栖身的魔界,则更是被妖魔化成一个阴湿恐怖的存在。
是以在宋持怀见到窗外西沉的日光的时候,全然没把这个漂亮的地方跟魔界联想到一起。
得知自己在魔界,宋持怀反而没那么抗拒了,他问:“凌微怎么样了?”
凌、微。
魏云深紧紧咬着这两个字,原本还算可以的好心情一扫而散,手里的碗被他捏出一条缝隙,一部分滚烫的粥抖到他的手背,上面立时爬上刺眼的红色。
魏云深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冷笑道:“怎么,我昨天没喂饱师父,现在当着我的面就想着偷人了?”
宋持怀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音里的怒意,一顿:“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他死了。”
魏云深声音发寒,“像魏士谦那样的死状,脸上爬蛆化脓,肠肉外翻,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又脏又丑,怎么,师父想看吗?”
宋持怀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他死了?”
这饭是吃不成了,魏云深折身放碗,反问:“师父不希望他死?”
宋持怀垂下头,在魏云深看不到的角度,他默默扯起唇角。
怎么会呢?他可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凌微能死得更快。
不枉他以身入局,把自己当作诱饵,千里迢迢覆了魏家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把仇人的儿子捡回来养在身边,一颗甜枣一棍棒地交替敲打,这才终于血刃凌微,为当初的自己报了仇。
甚至宋持怀自己都没想到计划会进行得那么顺利,他知道这个方法极为冒险,但凡魏云深血性不够、亦或是实力提升得再慢些,没法在凌微及冠之前闹上天极宫,他之前所有的筹谋都会付为笑谈。
——他将真正成为凌微的私人物品,任凭表面再风光无限,也不过就是凌微比较喜欢的一条狗而已。
好在他没赌错,魏云深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天生就适合做这档子手狠心黑的事,这才短短一年,就提前达到了他的期望。
宋持怀胸腔情绪千般翻涌,股股热意凝上心头,他的胸腔又胀又麻,想到往前种种,想到凌微轻佻蔑待的举动,而今心愿已了,宋持怀只觉得支着自己活下去的那口气都要散了。
凌微……这个自他来到天极宫便罩在他头顶的噩梦,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宋持怀不应声,这场沉默落到魏云深眼中便成了另一重意思。从他的角度看去,青年眸光神伤,在知道自己杀了凌微之后连跟他对视都不肯,惨然一派悲伤之态,看得人眼里发红。
……只不过死了一个凌微而已,当初他拿着刀捅进自己心口的时候可是神色不改,丁点儿犹豫都没有,怎么换成了另一个人就这么要死要活的?
魏云深胸口像堵了口气,他抬起宋持怀下巴,逼迫对面的人与自己对视,僵硬开口:“第二,不准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这话题隔了太久,宋持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在给自己立规矩。
既然凌微死了,魏云深没了利用的价值,宋持怀又不怕魏云深了,冷漠的眼神直逼男人的少年,费力一根根掰开他捏在自己下颌的手指,道:“你杀了我吧。”
魏云深怔然,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宋持怀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声调捏得沉重:“我灭了魏家,又当众污蔑过你,你既恨我,便不该留我,否则再让我找准机会,你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很久没在魏云深面前说这么多话,后者却并不觉得欣喜,他死死盯着宋持怀,猩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就因为凌微死了,所以你也不活了?”
宋持怀疲于解释,事到如今魏云深对他的任何看法都不重要,于是点头承认:“对,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这句话无疑在魏云深心里埋下了颗炸弹,少年突然奋力抓住宋持怀两肩,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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