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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被风声吹得有点散。梁树以为自己听错了,拉开车门正准备进去,那声音又响了一遍。
“梁树。”
梁树愣住了,抬头看见贺山站在门口,穿着他给贺山买的那件外套,高高瘦瘦的,隔着一个栏杆正在对自己笑。
梁树这时候觉着冬天快把他整个人冻透了,要不然自己这会儿怎么只听得见风声,连贺山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旁边出校门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多看了贺山几眼,胆大的跑上去要微信,被贺山特有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了。
虽然贺山没给,但梁树看着就是来气。三两步扫了脸出了大门,走到贺山身边,那几个女生还没走远,正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梁树听见她们对话。
“我就说你要不到吧,之前我们班还有人去要了,美女呢,还不是被拒绝了,我猜是有对象了吧。”
一女生哀嚎:“唉——果然帅哥是不会在市场上流通的。”
“不过我猜是跟对象吵架了,要不然能在这站好几个星期,连对象一面都见不着?这天还这么冷,冻死我了。”
“什么绝美爱情,我嗑了!”
“不过那个男生看起来也不像他对象啊,难不成……我去,那是梁树学长。”那女生偷偷瞄了梁树一眼。
另一个女生拽着她的胳膊猛摇:“你懂什么,我嗑我嗑,寸头男生肯定是攻,攻气太足了!”
“我是变态,我嗑梁树学长攻。”
另外那个女生不服:“理由呢。”
那女生狡黠笑笑:“不是说了么,我是变态。”
顺路
那几个女生说话收敛着,但梁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能听见,贺山肯定也能一字不落地全听见。
梁树光是站贺山旁边都觉着他整个人全僵住了。贺山没忘转头看一眼梁树的反应,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烦躁的情绪。
梁树心里不觉得有什么,特自然地拉着贺山的手往自己兜里放,就像做过成百上千次一样。贺山的手动得跟冰块似的,关节冻得梆硬,本来兜里还有点温度,一放进去兜全凉了。
“你。”贺山瞥了一眼梁树,又偷瞄那几个女生,红绿灯亮过了一轮,早没影儿了。没见着人又回头看梁树,整个人被他拽着走。
他心跳如擂鼓,低着头怕别人看着自己的脸,实际上什么也挡不住,就是这样让他觉着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梁树这么牵着,非常羞耻。
从前的经历和贺山一直的认知不断地告诉他,同性恋本来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要是搁家里,就两个人还好,没别人能看见。
这会两个人在明晃晃的校门口拉拉扯扯,贺山觉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压着自己,又像刀一样在割自己的肉。
“怎么了,这么冷,我们赶紧上车,空调打开就暖和起来了。”梁树能感觉到贺山身体的僵硬,转头关心了他一下,另一只手在包里摁车钥匙,提前把车锁打开。
梁树脸上的坦然让贺山愣了一下,接着又让他觉得自己的羞耻似乎是无稽之谈,以至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体会现在的情况。
但两种情绪不能抵消掉彼此,只是像被装在同一个密封罐子里横冲直撞,撞得贺山心烦气躁。
“你这么拉着我,不怕别人看见?”贺山盯着两人交迭的袖口看,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吸了下鼻子。
梁树松开贺山的手,贺山立马觉着手的皮肤又被冷空气裹住了。两人上了车,太冷了分不清轻重,嘭的一声关了车门。
贺山看梁树一气呵成地点火开空调,手只是搭换挡器上没动。心里想着刚才自己那个问题是不是太唐突了,梁树又没亲口说过喜欢他,自己在这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
他还是希望梁树能自己想明白,而不是被他逼着,晕头转向就做了一个选择,事后又后悔。
就像梁树这几个星期没回家一样,贺山知道他需要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来消化这些事情,更何况这件事并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他要是想不明白,贺山就一直等,等他想明白了给自己一个答复。
他不想看到梁树后悔。
只是贺山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可以接受梁树不见自己,但没法接受自己见不到梁树。梁树不回家,他就忍不住到梁树学校来。
校外人士进不了学校,只能被人带着进。贺山进不去,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会给梁树带来压力,因此心里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在这。
好在梁树下了课从教学楼走到宿舍有一截路,站在校门外也能看着。贺山每天就趴栏杆外边看,校门口保安看他鬼鬼祟祟,来盘问了两句,贺山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对象生气了不愿意见,自己在这等原谅”。
说“对象”这俩字的时候贺山心跳得老快,说得嘴唇发麻。
保安见他老实巴交的样子放过了他,只是多留了一对儿眼睛在他身上。
梁树在栏杆内走,贺山趴栏杆外看。隔得远,只能看见一个人点子,每天穿得还不一样,但贺山就是能认出那就是梁树。
有时候走得吊儿郎当的,有时候低着头走得急,有时候身边围了几个人。就那么几分钟,贺山看得眼睛发酸,想着下次来戴个眼镜,冬天的风刺得人眼泪直淌。
雷打不动地来了十多天,门口保安从能和他搭上两句话,到最后调侃他两句“现在的小姑娘真是难哄”,贺山只是点头,笑得僵硬,说句“是有点儿”。
空调效果挺好,车内一会儿就暖和起来。梁树抬手摘了围巾和帽子,往贺山身上一扔,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说:“看见了也没什么,虽然我也确实有点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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