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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嗫嚅的替耀南答道:“怕是此一时,彼一时吧。”
“南少,伤可是痊愈了?”叩门声伴随温和的声音,耀南听出是父亲的师爷费无用,也不必开清来人的所在就应一声:“是费先生呀,里面请。”
吩咐招弟说:“看座。”
费无用一领青葵色长衫,挽着雪白的袖口内衬,潇洒的走来,只是不似别的师爷摇着折扇,手中握着一串十八子水沉香佛珠,笑眯眯的坐在楚耀南病榻前,关切的目光打量楚耀南。
“费叔不必随父亲去商会吗?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里?”楚耀南问。
费无用点头说:“大爷遣我回来取那枚新刻的鸡血石私印,怕旁人找不到,即便找到也粗手笨脚的有个闪失。听到你屋里有响动,顺便来看看。”
楚耀南感激的一笑,阳光般灿烂迷人的笑靥带着几分童稚气,摇摇头兀自道:“还是费叔疼我。”
费无用呵呵一笑,似乎料到他要这么说,也同他逗趣道:“嗯,当然,一日为师,终身是父。当年你爹拉你到我跟前磕头拜师开蒙时,你才五岁,就这么高。”
费无用比划着,忽然那笑容中带出几分心酸,哽咽了侧过头去,再转过头时笑了安抚:“南少,当年我就教过你两句话,也不知南少是否往心里记住。这第一句‘公道自在人心’,闵子骞尚且能孝感父母,虽然现在时代变了,人心还是肉长的。这第二句,‘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天爷没赏你个‘国姓’,当宰相就不如当皇子吗?”
似乎觉得失言,忙咳嗽几声起身说:“好好养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眶红红的吸吸鼻头就要走,耀南依旧笑着,望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
秦老大在书房内踱步,地毯都踩出一道浅浅的沟,他不时的摇头叹气。
费无用坐在一旁,看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骷髅脸管家,也不避讳,索性对秦老大说:“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必生后患。一个笼子里圈了两头虎,与其咬个体无完肤伤筋动骨,不如两者间取其一,放一只回山林。”
秦老大回眼看他问:“手心手背,如何取舍?”
费无用沉口气,艰难道:“溶少,是血脉,自古血亲为重,但溶少过于稚嫩,性情中人,看他在蓝帮不过几日,惹出这些事……年内,难当大任;南少,这些年委实在蓝帮出生入死令人刮目,也是蓝帮的中流砥柱,翅膀硬了,单飞也不怕。只是……”
秦老大不假思索地摇头,再摇头,喃喃说:“我一手带大的崽儿,教会他扑食,难道放他去为他人效力,日后父子决战沙场?”
“秦爷!”费无用有些吃惊这答复,紧张地脱口道:“难道,己所不用,勿留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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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大风吹得窗户呼啦啦的乱响,开开阖阖,楼下一阵时高时低的叫嚷声:“下雨了,下雨了。”
“奶奶的,夏日天真是娃儿的脸,说变就变。”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秦老大想这个声音听来颇为熟识,是谁呢?可一时又想不起,便暗骂自己那点狗记性。
他去关窗,就自然探头向楼下望望。几名下人正躬身打着深茶色油纸伞迎着三人向楼里来,雨伞遮挡便看不清人脸,只从那身形举止中,秦老大一眼认出甲三舵的管事儿老叶,他边走边骂骂咧咧同身后两人说话,看那步履匆忙的,似有什么急事。他正在寻思,一辆雪佛兰汽车开进院门,下车来到人恰是方堂主,虽然雨大,他却不慌不忙整整衣衫向司机说句什么,一把雨伞就遮挡了他。
这几个人可是约好了来寻他?难不成出了什么事?他暗自思忖,忙着套上件古铜色摹本缎长衫,吩咐在一旁打扫的花姐为他换上双元口布鞋,整整衫子就端坐在书案后等他们来通禀进门,心里愈发的暗骂,真是越老越没个规矩了,怎么说来就来了。
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他悠然品茗,吹着那悬浮在茶杯面对茶叶,那脚步声却从门口远去,更有阿彪的声音传来,“南少身体不便,在卧房等候诸位,怠慢了。”
再过了一阵,又是脚步声和谈话声从门前经过,是老方,径直地过去了,不是来寻他的,反让他白忙和一番。等了一阵,也不曾听到通禀声,秦老大暗自嘀咕,顿然大悟,难道他们是约好来探望病中的南儿的?
秦老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推门出来,恰见几个熟悉的背影正消失在耀南的房间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心底那一团不安就渐渐浮升,耀南大白日里病卧在床还请来这些蓝帮头面人物做什么?
他徐徐踱步向楚耀南房间而去,走近门口,恰听屋内一个粗重的嗓音大喊:“以血换血,不能饶过天煌会,血债血偿!”
附和声声讨声连做一片。
楚耀南的声音传来,声音微弱,话语却掷地有声。
“耀南并不反对报仇雪恨。有仇是一定要报,但是,你们这么失魂落魄的寻老爷子去哭。只是哭吗?你们的办法呢?难道要老爷子设法为你们想法子复仇,还是同你们一起哭一起骂?”
祸起萧墙
嘈杂的人声渐渐隐去些,楚耀南又说:“耀南早就劝过诸位,以往多少事情被老爷子驳回痛骂,还不是因为没拿出个法子就去大嚷大叫乱了章法。你们只说这个事,你们要报仇,说给老爷子听是支会一声,还是需要老爷子出钱出力出面去帮到你们什么?不是一味的喊打喊杀去哭去闹就了了!谁去复仇,怎么去复仇?复仇行动可有什么危险?如何去增加成功的可能性?你们想过吗?若是说不清楚,不如不去!你们如何让老爷子支持你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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