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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夜色里的白衣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道“以尔等天资,何必屈尊宗族之势?”
对此,福生也不打算回答,这街头街尾的两人仿若在自话自说,呛啷一声,福生手中的剑斜提着以迅雷之势率先发难。
结果显而易见,白衣男人左手上的剑鞘抵在福生的剑刃上,他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脚下泥土深陷。
并不指望一招制敌的福生剑随心动,那藏在剑身上的雷霆瞬时而发,就在二人交击的瞬间,白衣男人脸上闪过了一则光亮。
下一刻,两条雷霆交击在一起,噼里啪啦的闪电鞭挞着周围的一切,而悄然躲过的福生,没有急着进攻,他脸上露出些许凝重,继而问道“道友即为人族,何至于与邪魔为伍?”
光华一闪而逝,周围重新陷入了黑暗,但在开启灵窍的人的眼里,白衣男人身上散发的光亮岂止璀璨。
在他衣秀华美的锦服上,那条金丝绣成的凤凰悄然脱离衣物,红绳般的绒羽上冒着火渍,正悄然立在他肩头。
男人,白面细眉,修长眼眸下,白光熠熠,而在他美玉似的白皙额前则亮着枚深棕色的兽纹。
虽说,道门弟子开窍,其灵斑灵纹多为纯白淡黄,但也有那天生圣人,是为万物至纯。
其五行土命,色为浓黄,棕紫墨黑,本命越真。
毫无疑问,对面是一位实打实的圣人命格的道教修士,但福生从未听闻有如此人物,且还是委身于地府。
那白衣男人抬起手掌,在肩头的烈鸟脖子上轻轻抚过,丝毫不在意那炙热到足以烧伤或溶解掉他的温度,其眉目在福生身上仔细打量着,眼里兴致缺缺,他说“凡人之小年,尚不及群兽之岁尔,朝菌不知晦朔,岂不可悲?”
福生知他所言,乃觉人身岁短,有如朝生暮死之蜉蝣。但…
“我只知道,人活一世,必有一行一德,非长生久安,非功名利禄。”福生将剑悬停于身前,他眉心处那朵七瓣金莲已有一朵开始由金转紫。
白衣男人眯了眯眼,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就好像嘴角是被人硬拽着给扯上去的。
“日月即出,燧火不息,甚是,有趣。”
在一瞬间的失衡中,福生感受到周遭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看不见一点一滴的光亮,眼里全是黑暗。黑暗,无声无息,全是黑暗。
呼!
一口新气换出,在那柄细长柳叶剑即将割破福生喉咙的瞬间,白衣男人的周遭好似被定格了般。
他脸上的耻笑,手指捏着的剑刃,他肩头上停靠的那头蠢物,乃至一切都在瞬息间停滞了下来。
早在去年秋尾,已学完神皇派所有珍藏的他,望向负手而立满脸欣慰和赞叹笑容的王正清,问了一个他一直都有的疑惑“何为真人?”
对此,这位神皇派的小王掌教想也没想的就回了句,“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这两句话,他足足悟了快一年,却始终没办法抓住真意。
到底什么才算是妙哉,而真意又是什么。
他不断回忆起,当时一心挥舞出的那些剑,每一笔他都在竭力去模仿,可始终只是有形而无神。
神皇剑意中,最难学的森白骨和一剑一心他都只差半步,但偏偏就是这半步的距离,却让他有种一生都难以走完的观感。
这种挫败,他在那天夜晚体会过一次,在一盂肉身瓦解的那天又体会过一次,而现在,他在面对那种黑暗时的无力又将他拉回了那个夜晚。
你究竟需要挥多少剑,才能真正做到改变?
白衣男人眼眸突起,他的手腕上传来一股挥空之后的虚无感,而明明他现在应该已经将剑刺穿对方的喉咙。
惊愕中,他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修改过一次时间了。
道门修士有神修和心修两种,通常术术,心法用以辅佐神通威能的被称为神修,此之道成圣者,有如陆地仙人,能移山填海是无所不能。
而修心者,万事万物存乎心念之间,所思即所想,所想便所显。是以有口含天谶,而神思近乎道也。
修心之难,不仅需要天资,更是得心境,机缘一样不缺才行。
若是对方真的在那一瞬间领悟到了,那么,今日决不能放他离去。
白衣男人脸上的神色逐渐开始变得难看,他肩上的烈鸟化作赤红的流矢,急掠而去。
福生依旧是保持着悬剑停于身前的动作,与之前相比,此时的他气息内敛,浑身上下反而没了先前那股随时都会迸发的锐利。
可就在火鸟飞出到空中的一瞬之间,那只蠢物全身上下的火焰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很快的就消散于半空。
而它原本要冲杀的方向,福生的身影陡然间消失不见。
提着剑的他,像是一个醉酒的酒鬼,脚步虚浮,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绕过了烈鸟,来到了白衣男人身前。
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青剑狠狠的刺在白衣男人的心脏处,上头赤红火焰伴随着金线垂落开始寸寸崩碎。可惜的是,那绝好的一剑仍是没能刺穿男人拍的胸膛,在那剑尖的位置上,一面铜镜碎裂了一小块。
破片位置上,一股青烟冒出,轻微的好似只像是剑尖来势太快,从而迸发出的火花。
福生睁开了眼,他有些怅然若失,那难得的顿悟,心意已经转到最佳,挥出的一剑却还是未能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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