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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玉行说的话,在这青麓书院就好像是什么真言律令一般,旁人也就罢了,连江先生都如此,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颜知正想着其中缘由,忽然见一个杂役从书院正门方向跑了过来:“颜知!你娘看你来了!”
这一句宛如五雷轰顶,颜知当即看向身边的岑玉行,岑玉行也在看他,显然同样听见了杂役的话。
“你母亲来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颜知略显生硬地拒绝。
“为什么?”岑玉行好歹还算有自知之明,问完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我不会对你娘做什么的。”
这话一出口,反而提醒了颜知前几日伯父的遭遇,他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岑玉行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想了想,道:“罢了。既然你如此防备,我便改日再和伯母问好吧。”
颜知见他松了口,试探着问:“今夜,我能下山一趟么?天色渐晚,我娘一个人下山不安全。我得送她下山……将家里安顿了,明日,我便带上换洗衣物上山,再……再不回去了。”
“你怎么说得像是被我买了身契一样。”岑玉行忍俊不禁,“想去就去吧。对了……”他又低头掏出了那个绣着金线的囊袋,取出几张银票塞到颜知手里,“这些你拿着,就当是下个月的月给。你娘独自在家,手头宽裕,也能清闲一些。”
他就不怕自己带着母亲逃了么?颜知心里有些犯嘀咕,但嘴上称谢,然后便急急忙忙的往书院门口赶去。
无妄之灾
颜知来到书院门口,只见母亲林氏独自一人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几日不见脸上憔悴许多。
“娘!”颜知疾步迎了上去,他有些担心的往身后看了看,虽然不见有人跟上来,还是急着将母亲往远处带。
“知儿。”见颜知大致无恙,林氏脸上的担忧神色散去了一些,但并未全退,还添上了几分悲戚,“知儿,你大伯,你大伯他……”
“……”颜知早已猜到母亲上山来无非是要告诉他这件大事,却不得不装傻,“伯父,怎么了?”
林氏悲戚中带着畏惧说道:“听官府说,你伯父被人给谋害了。至今,连尸首都未找齐全,听说,让野兽叼去许多,恐怕……也找不齐全了。”
颜知打了个寒战。从岑玉行口中得知的时候,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而如今,一切都从母亲口中得到了验证。
他竟真的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
“不过几日,怎么瘦了这么多?”林氏摸了摸儿子的脸,“娘听说你又摔着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近日县里总出人命官司,实在令人害怕,娘总也睡不好,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颜知曾经托下山采买的人给母亲带过话,只说自己下山路上跌了一跤,却连着四日未归,也难免母亲多想。
“孩儿无事,已好的差不多了。”颜知说着,又担心地往书院方向看了一眼,“娘,我送你下山吧,一会儿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这个点,书院怕是还有活没干完?娘上山只是想告诉你,七日后,你伯父出殡,千万记得。娘没事,娘认得下山的路,你去忙吧。”
“不忙!”颜知犹豫了一下,道,“这几日,书院里来了一个新同门,他缺个书童,便雇了我。我方才已经告了假了。”
“竟有这种事?”林氏一脸茫然。
“那同门关照我,还将下个月的工钱都先给了我。”颜知将随手放进袖子里的银票取了出来,塞到母亲手里,“您看。”
林氏将两张银票打开来,只见一张面额为十两,另一张是二十两,当即吃了一惊:“知儿,这可是足足三十两银子啊!”
颜知也是吓了一跳,支吾道:“孩儿方才说错了,这是一年的工钱。”
林氏感慨道:“即便如此……也是好大一笔银钱啊……”
仅仅是对我们而言。颜知心想。
对岑玉行来说,别说三十两,就是三百两也不过拿去买一两件喜欢的物件吧。
可对于寻常人家,这三十两却足以支撑几年的花销了。
林氏的欣慰并未持续多久,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眼神中再度浮现一些悲伤:“唉……终于……能将你伯父那二十两银子还上了。”
逝者为大,哪怕从前有再多的不愉快,此时也不必再提了。
更何况伯父的死,多少与自己有关,颜知压下心里的愧疚感,道:“母亲安排着便是。”
随后,颜知又和母亲提了今后要住在书院的事,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山下走。
就在两人快到山脚时,忽然见到一大群衙役表情严峻,脚步匆匆的往山上走,颜知正准备扶着母亲让道,便听见一声高喊。
“就是他!”
颜知循声望去,只见他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堂兄颜光仲跟在衙役们身后,正指着自己大喊,“官爷,这人就是我堂弟,颜知!”
衙役们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位捕头打扮,将母子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你就是颜知?”
颜知没见过这种阵仗,难免有些畏缩:“……我是。”
“跟我们去一趟县衙吧!”
林氏大骇,急忙将儿子护在怀里:“官爷?这是何故?我儿一向恪守本分,绝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官差早已对这种事见惯不怪,一群人轻而易举的将母子两人分开,并挟制了颜知的双臂。
“颜知,有人状告你为家产纠纷谋害亲伯父。胡知县正在公堂上审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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