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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丽摇摇头,“听你舅妈说,你哥他们派出所去年组织体检,体检报告上就说你哥有肾炎,当时你嫂嫂就喊你哥去医院看一看,你哥没当回事,就一直拖起,拖到现在,才遭的尿毒症。”
俞非仍是摆头,挣扎着不肯接受现实,“还是到大坪医院再查一下吧,万一是误诊呢?”
“我已经跟你舅妈说了,她说明天带你哥到大坪医院,再去复查一下,如果真的是尿毒症……”周文丽停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明天我请个假和他们一起去,我之前到大坪医院做过采访,里头有认识的医生。”
“不肖得,你好好上你的班,明天我过去就是。”周文丽说着,用手里的纸巾擤了把鼻涕,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次日一早,不顾周文丽阻拦,俞非还是请了一上午的假,带着周文丽到医院陪着舅舅和表哥做了一上午的检查,临近中午,化验结果出来,确定是尿毒症无疑,几人的脸上又重新布满了愁云。
俞非托了认识的肾病科专家帮忙看了下表哥的情况,对方给出建议:先透析,前期先定期到医院透,后面熟悉了方法,自己买机器在家透也是可以的,尿毒症没有别的治法,只能透析,如果有条件,等到合适的肾源,可以换肾。
从医院出来,几人兵分两路,俞非回报社赶稿子,周文丽跟着舅舅和表哥回了东郊。
这次的稿子有点复杂,加之上午请了假,俞非加班到晚上9点才向编辑交了稿。
回家的城铁上,她戴着耳机,静静听着周文丽发给她的语音消息:
“你嫂嫂在家里哭,说明天就要去医院,要给你表哥捐个肾,哎,也是个好人,可怜文文才6个月,啥子都不晓得,我抱他他还呵呵呵儿的笑。”
“你舅妈眼睛都哭肿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晚饭还是我做的,我现在才忙完往回走,晚饭你自己吃不要等我。”
“哎呀,你哥真是不听话,去年体检出肾病就该去检查的,硬要拖,拖到现在拖成尿毒症了啷个办?”
“去年你哥嫂买房子,把两口子自己的存款花光了不说,你舅舅舅妈的养老钱也都拿出来补首付搞装修了,现在得了这个病,你嫂嫂生完娃儿又没上班,你哥又没得正式编制,工资、医保就那点儿钱,又要还房贷又要生活又要治病,啷个搞得转?”
“你嫂嫂还说去年有个朋友说服他们买保险,你哥说没得钱,就没买,哎……”
“你舅舅也是,这两年滴滴搞得凶,出租车也不挣钱了,哎……这人就是不要生病,生了病啥子都白干!”
……
俞非到家时已经9点半,周文丽愁眉苦脸坐在沙发,见俞非进门,她条件反射一般抬头,“幺儿回来了啊,吃饭没得?”
“吃过了。”俞非把包取下放到鞋柜上,换了鞋走到沙发坐到周文丽身边。
周文丽又开始重复语音里提到过的那些事。
俞非静静听着,过了好一会儿,信息都分享得差不多了,周文丽郑重其事对俞非讲:“幺儿,你哥接下来每周要到大坪医院透析3次,听说每次透析都要三四个小时,东郊来回跑毕竟折腾,你哥身体遭不住,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让你哥和你舅舅先住到这边来,这边坐城铁去医院也方便,就是……你能不能和周序商量一下,你先去对门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周叔叔现在也回长溪了,他们家是空起的,你的房间就先给你哥和你舅舅住一段时间,等你哥好一些了,你再搬回来,得不得行嘛?”
俞非点点头,“好,我一会儿给周序打电话问问,应该没问题的。”
周文丽却仍愁眉不展。
“不要想了,想也没有,先走一步看一步嘛……”俞非说,但也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
“哎……”周文丽一口接一口的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幺儿,还有个事,你舅舅舅妈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晓得,要想有钱就只能卖房子卖车子,问题卖房子卖车子它也要等,我手头目前有8万块钱,本来是存来养老的,但是现在你哥这个情况……我想给你哥拿3万块钱,让他们先应个急,再往下,要是要换肾,可能花费还要更大,接下来,我们自己家里的花销你就要多承担一些了,我先跟你招呼一声,你这边有没得问题嘛?”
俞非苦笑一声,低下头轻轻握住周文丽的手,“妈,你的养老钱好好存着,这个事情你不用管了,刚才回家的路上,我已经给哥转了5万块钱,他还非不收,死要面子的,我说了他一顿才收的,收了又说过段时间就还,我不用他还的……放心吧,不管接下来是什么情况,我们一起想办法。”
周文丽一个不忍,眼泪差点又流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周序到家时已经9点过。
放下行李,他先到对门看了眼舅舅和表哥,舅舅还是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表哥面色如常,看起来也并不像个病人——或许一切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可怕。
几人简单寒暄了一阵,俞非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序接过她手上的袋子,领着她搬进了他的卧室。
382018年,春,断片
牙膏,牙刷,洗面奶,棉柔巾,水乳套装,早晚面霜,面膜,浴巾,浴帽,身体乳,护发精油,化妆包,气垫梳,瑜伽垫,睡衣睡裤,内衣内裤,明早要穿的深棕色长款风衣和水洗蓝直筒牛仔裤,电脑包,手机充电器,一本最近在读的书……虽然只是从102搬到101,俞非还是收了整整两大包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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