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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的手机开了自动定位,赵燕很快回过神输入了最近的医院,带着何明风下楼他一脚撞在了桌脚上,他没有穿鞋,一股锥心的疼从脚趾蔓延开。
他本想低头看看撞成个什么样了,但怀里没什么重量的人还昏迷不醒,赵燕匆匆穿好拖鞋带着何明风往外面走,哪知何明风这傻逼把他的鞋全都收起来了,他穿上何明风的比自己小的,露出半个脚后跟的拖鞋踉踉跄跄地走着。
痛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要是有人在痛的时候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那就不会感受到当时有多痛了。
时间从一倍变成了两倍,明明只要十分钟,赵燕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死死地盯着何明风的脸,不断地,不厌其烦地将手指放在何明风鼻子下面感受他的呼吸。
司机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他踩下油门带着赵燕和何明风一路飞驰到医院,赵燕下车脚上几乎没了力气,摔了一跤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司机好心地把他扶起来,帮着他带着何明风进了医院。
赵燕还没进去就开始喊:“医生!医生!”
他一直重复着医生,实在是想不出他还能说出别的什么话,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无比的匮乏,人只能用尽全部的情感去呐喊,如同无理取闹的小孩去强求。
医生很快赶来接走了赵燕抱着的人,他还没知道何明风是怎么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始终无法散出来,他看着医生围着何明风做检查,而何明风就像他那天接住的秋叶,在天空中打个旋,轻飘飘的落下,从此再没了生机。
他成了任人揉捏的落叶,北风每吹一次,他的精气神就会流失许多。
赵燕的到来是何明风终不堪重负的风,他被赵燕,被自己,被他们的爱压垮了。
他一直寸步不离,一会儿想着何明风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才会突然晕倒,一会儿懊恼着自己应该搭救护车的,为什么自乱阵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起来。
医院其实并不是印象中安静的样子,在人来人往的急症室里,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跪地祈祷,更多的是像赵燕这样——紧张又无措的人。
帮不上任何忙,坐在喂,于小衍冷冰冰的铁椅上面容略带呆滞,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围满了医生的病床。
“何明风家属。”
听到护士的喊话赵燕立即就跑了过去,医生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出言安慰了两句:“没什么大事,这个倒是不需要太担心,病人有没有既往病史?”
“有抑郁症,昨晚应该还服用了安眠药。”
医生点点头,对他的学生说:“安排转入普通病房。”
他那不急不躁的语气安抚了赵燕,他哽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散了,想要抬手和医生握手却发现手掌颤抖不受他的控制,跟在医生身后走向办公室的每一步都像是没有踩在实处。
“病人是低血糖,还有营养不良。关于病人的抑郁症大概率是复发了,建议后面去好好地去看看,他还有些睡眠障碍,等会儿输完葡萄糖就能走了,回去加强运动,改善饮食。”
不是什么大病,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连连点头称好,起身要出去要不是及时扶住桌子他肯定会摔下去。
不管是哪个季节的医院,体感都是凉的,那会儿看着何明风做检查还没觉得,这会儿脚后跟贴着瓷砖感觉到凉气一股一股往腿上钻。
医生看了眼他的脚,好心提醒了下:“去把你的脚处理了,流了这么多血,有点严重。”
赵燕脚上的拖鞋是灰白色的,一大片血迹在上面过于显眼,只要有人走路看路就会注意到,只有赵燕看不见。
他一瘸一拐地交了费,大少爷第一次自己在医院跑流程不熟悉,穿着那双血要干了的鞋跑上跑下,最后检查伤口差点都脱不下来。
内衬粘在伤口上,医生无法不得不将鞋子剪碎,再一点点将布料从伤口上撕下来,清洗消毒后赵燕疼得手指神经质般抽搐,他的指甲裂开了,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
等处理好他已经虚脱,后悔为什么没有问医生能不能打麻药,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有力气起来。
他回到病房何明风还睡着,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平稳,赵燕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就用手当作梳子一点点给他梳开。
找了跑腿的给他买来一双合适的拖鞋,赵燕没有把何明风生病的事告诉任何人,他看着何明风脖子上那道不明显的伤疤,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人能判断他们之间到底对不对,赵燕说不出,何明风也说不出。
那些快乐是真的,那些伤害也是真的,他们渴望着拥抱接吻,却始终无法在一起,赵燕有时会想,如果他就此结束了,放手了,离开了,那他们该显得多么廉价,像是做了个对着爱情无病呻吟的荒唐梦。
让何明风高兴的是他,让何明风伤心的也是他,隔着两层肚皮的心是看不穿的,他不愿意承认和何明风的重逢是个错误,相爱的过程一定需要这么难吗?他叫不醒装睡的何明风,也叫不醒着相的自己。
他取下何明风手腕上的发圈给他松松地扎在一起,每一绺碎发都被赵燕安置在了它们该在的位置,何明风的睫毛又长又翘,投下浅浅的阴影,赵燕用棉签沾水湿润了他干燥起皮的唇。
死皮上沾着血迹,赵燕记起何明风屁股上被他打出来的伤,哭得那么憋屈,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小时候受了一点伤一点痛眼眶里马上就包了一包眼泪,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张开嘴就要哭,赵燕嫌他吵,忍着恶心用小木棍挑起地上的一坨鸡屎要往他嘴里塞,何明风就捂着嘴躲到门后面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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