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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今夜该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没成想你却已经在这绣嫁衣,世事当真如此造化弄人。”谢徽止仔细看她缝衣,目光阴鸷,挥手扯出掷于地上,“说来你三日后便要动身,答应我的帕子怕又要失言了。”
沈覃舟敛眉手指一抖,银针刺进指尖,沁出一滴血珠凝入针线。
自古以来,婚前见血都不是什么好意头。
她无意横生事端,于是压抑呼吸,俯身拾起地上嫁衣送客:“夜深了,你走吧。”然后她再不看他的脸,只听得他呼吸越发急促,心头不禁畅快起来,到底她总是见不得他好过的。
谢徽止的声音从身后幽幽袭来:“你说过永远爱我的。”
“不过一场戏,太子又当真了。”她目光沉沉,语气微冷,唇齿相讥,“莫忘了从前你也不止一次向我保证谢氏绝不会反,可最后我不还是成了阶下囚,还是你家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徽止睇眼看她,突然抖着肩膀闷笑起来,眉眼生动,面上笑容极其诡艳:“既是戏,那便辛苦公主临行前再陪我把这出闹剧唱完罢。”
夜半时候,沈覃舟幽幽转醒见满目殷红,屋内弥漫着一股异香,熏得人头昏脑涨,几欲作呕,案上龙凤喜烛高燃,身下金钱彩果膈得她腰酸背痛,鎏金镶玉的浮屠香球悬于床头风动闻香,一切种种都在昭示一场未尽的婚事。
有人坐在床沿凝视她,沈覃舟朱唇发白,额头沁出冷汗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手足不知何时皆被绑在床柱上的,身上那件雪白寝衣,也换成喜庆的红。
沈覃舟拧着眉头痛欲裂,企图挣脱手上束缚却只听得金锁清脆:“解开。”
谢徽止神情散漫又冷漠,目光从她的脸腮一路蔓延往下,指尖勾起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无不遗憾道:“合卺酒你这样是饮不了了。”
说着他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金剪,沈覃舟眼睁睁看着他剪下自己的发,同他的那缕用红绳缚在一处,不分彼此,不禁动了动唇,嗤笑他的自作多情:“都道结发为夫妻,凡事亦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与周藴也曾这般,而你名不正言不顺又算什么东西。”
谢徽止目光幽幽看着她,眸中闪着一点星辉,眼中隐有癫狂之意,果断俯身给了她一个深吻,极风雅的笑了:“殿下不说我倒忘了,当年驸马死后曝尸,有人贪图钱财,却只从他贴身绣囊搜出一个鸳鸯荷包,据说里面金银全无,只有一缕红线做缚的青丝小心保管,如今别说荷包了,连人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沈覃舟扭头微微一怔,泪默默淌着,浸湿了枕头。
对他,她总是复杂的。
“哭什么?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又没逼他,况且他该清楚一朝城破,我自也不会放过他的。”手指解开衣带,他贴着她的耳廓,柔声说话,指尖在她光洁滑腻的身上流连,“就像我无时无刻都知道你心里恨我,怎么样都恨我,所以当初你谎称失忆,我也始终都不敢安心,老实说我也恨你,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你,只是到底没你心狠,没下去手。”
沈覃舟咬牙面容阴沉,全身紧绷:“你把我绑来,到底想做什么?”
谢徽止没有回她,沉默拂开罗帐,从外头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那银针闪着寒光,有寸长,她一眼识出他想做什么。
“谢徽止你是不是疯了?”沈覃舟仰面轻喘,恐惧生出惊怒,清泪连绵滚落,她恨声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没疯。”他探身,捂住她一双潮湿泪眼,低头去吻她干涸的唇,手却不容置疑流连她的腿根,“刺在这里好么?以后你和邬邺琰欢好的时候,就都能看到你曾是我的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黔印无法消除,只有囚犯才会如此,他想让她往后余生都带着这份屈辱步入坟墓。
他竟然敢如此对她
沈覃舟眼中盈满泪水,破碎的悲鸣断断续续溢出,一行清泪洇湿枕巾。
谢徽止却目光幽深改了心意,手复落在她后肩:“还是这里?殿下瞧不见,旁人却看得清楚。”
银针落在肌肤上的时候,她发出一声尖泣,挣扎着退缩:“谢徽止,你住手!”
他咬牙切齿,面庞几近扭曲:“别动,很快就结束了。”
“不要不要疼”
“疼吗?”谢徽止俯下头,舔舐那处的伤痛,温柔抚慰她,“针里有麻沸散,马上就不疼了。”
一针又一针,那种痛,何止绵长尖锐,沈覃舟挣扎过后浑身大汗淋漓,如同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偏头看外头龙凤烛焰过半,目光空洞,眼中无声淌出两行泪水:“我永远恨你。”
他弯起唇角,在她耳边:“挺好,这样去了西洲,你也忘不掉我。”
这样下了地狱,你也要拖着我。
忘不掉,便摆不脱,他永远都在她心里。
屋里的香气越来越浓,她又昏睡了过去。
太和殿歌舞升平,箫鼓喧天,沈覃舟被搀扶上高阁朝沈魏陵寝遥遥一拜,长揖作别,底下是乌鸦鸦的外臣和平民,帝后均未出席,太子以义兄身份送嫁,命妇在前引领升舆,三司开路,礼官唱祝贺词,金吾卫抬着数百台嫁妆静候。
鎏金铜铸凤舆后跟着一群内外命妇,仪仗缓缓前行,直至出司马门,礼乐大盛,万民夹道。
春风不度玉门关
重走一遍来时路,沈覃舟心境已大不如前,这一次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背井离乡,只为求一个绝地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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