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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律没有答话,眸色暗淡发沉,急步走向老棉的房间。
为了方便,老棉的房间在拐角后最后一间,厚重的木门上贴着按方位摆放的镇邪符,又层层叠叠以草木灰画了符阵,饶是如此,也隐约能感到透出墙壁和木门的孽气在四散蔓延。
肖揽阳站在门口紧张地转悠,一手还拉着直往门里冲的肖点星。
肖点星睡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恢复不少,顶着浑身包扎的绷带纱布要进门:“我得进去看看,都算是过命交情了,我俩还一起起的大阵!哥,你让我进去帮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老实待着!”肖揽阳低声吼道,“什么时候跟妖攀起来交情了,更何况是个被寄生了的妖!这趟回去你就别想再出来——”
他说到一半儿一扭头,见着严律立刻住了嘴,讪讪道:“妖皇来得正好,老棉他……”
“老棉他孽气压不住了!隋辨和鹿姐他们都在里头,但医修说没法子了。”肖点星一把推开他哥,自己窜到严律面前急道,“你不是会拔孽吗,我亲眼看到你把小堃村那破小孩儿身体里孽气给拔出来的,现在还能再拔吗?”
这兄弟俩的话刚才已经被严律三人听得清楚,胡旭杰正要为了肖揽阳那句“跟妖攀起来交情了”发火,却听屋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声音几乎是要将嗓子眼儿给扯破,好像一把钝刀子,用生了锈的刃口反复切割着所有人的神经。
胡旭杰原本火冒三丈,这会儿在这哀嚎声里茫然无措起来。
“还有力气喊叫,看来神智尚未丧失,”薛清极轻声道,“倒是个心性坚定的,或许还有得救。”
严律从这话里品出些安慰,他深吸一口气儿,推开了门。
屋内分明开着灯,却依旧觉得视线被肮脏浑浊的雾气遮蔽,老棉不知何时醒来,上半身被符纸和针束缚着无法动弹,下半身却已显出部分原身,兽类的皮毛生出,双脚已变形肿大,原本干瘪的双腿此刻好似灌了水的气球膨胀起来。
颜色青紫的下半身上生出数条树枝似的秽肢,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乱踢,符纸已经全部燃烧,银针也掉落的掉落,或者干脆折断在了肉里。
偏偏老棉上半身还无法挪动,浑身冒汗,五官因为身体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睁大的双眼红肿充血,上下牙死咬得咯咯作响。
他这模样太过骇人,连医修都吓得不敢靠近,仙门其他弟子更是被勒令不许靠近这房间,只有董鹿和隋辨一人拿着法器一人拿着符纸,徒劳地尝试着压制孽气。
严律一眼瞧见床上的老棉,觉得这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坎精,脚步顿了半秒才敢上前。
老棉枯草似的头发乱糟糟地竖着,眼神时而迷离浑浊时而清醒,显然正在拼尽全力延缓被寄生的速度。
“严哥!”隋辨一见到严律,顿时哭出了声,“老棉怎么办啊,老棉怎么办?”
董鹿眼中含着泪,低声道:“我们现在就回仙门,孙化玉家里的医院或许还有办法。”
“对,对对,”胡旭杰好像回过神儿了似得,抓住这一线希望道,“老堂街也可能会有办法!”
严律低头看着老棉,见这老胖子的脸早已瘦了下去,五官拧成一团儿,神色在怒恨和痛苦中挣扎。
耳边响起薛清极冷静的声音:“来不及了。”
“放你大爷的屁!”胡旭杰破口大骂。
肖点星不管自己亲哥阻拦冲进来,先看到了老棉的模样,登时愣住,继而又转头看向严律:“拔孽不行吗?你还像之前那样救他不就行了!”
严律抬手按住老棉的额头,尝试着探入一些灵力,只感到如泥牛入海,老棉的魂儿已被寄生了小半,这程度要是换成别的心性差的,早就足够丧失理智,继而整个魂魄都被吞噬。
薛清极负手立在一旁,心中依然明了当下情况,慢慢道:“寄生到了这地步,魂魄严重受损是不可避免的了。”
“严重受损会怎么样?”肖点星声音弱了下去,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
薛清极只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运气好,痛苦伴随一生。运气差,便当场丧命。”
他对这些事儿是最清楚的,拔孽带来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他那时寄生严重,但好在时间尚短,严律又是巅峰状态,照真也尽力救治,加之当时年代灵气充沛好养魂魄,这才堪堪活了下来,恢复期间几次差点没撑住。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隋辨连哭都哭不出了,只能听到老棉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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