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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要打她走了。
陶映心有不甘,有什么是她不能听谭怀柯这外人却可以听的?
她很想留下,却又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噘着嘴离开:“我这就去,阿翁保重身体。”
谭怀柯却看得明白,陶大人是不想自家女儿被牵扯进那件陈年旧案中,只不知是他自己问心有愧,还是怕毁了她记忆中的申屠伯父和小灼阿兄。
陶维循着她的话问道:“你们搬回申屠府老宅之后,可曾找到过什么线索?”
谭怀柯摇头:“一无所获。”
“想来也是如此。”陶维遥望窗外青竹,不禁叹道,“当年申屠渐知被疑通敌叛国,这宅子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哪里还能残留下什么证物来。而后三公会审,一时众说纷纭,要说通敌的文书凭据,申屠渐知身为大鸿胪,自是有一些与他国臣属使节往来的信件,里头常会提及岁贡、商贸、矿石、马匹等物,却是不能作为铁证。
“要说人证,倒是突然冒出了好几个来,有大宣人,也有西境人,一会儿说他私贩战马铁器,一会儿说他出使时泄露军情。到头来什么都没个定论,但终归认为他玩忽职守,给提驽国提供了助力,害得边关连连受扰,被判了个贬黜河西,终生不得回朝。
“这案子牵连甚广,查到后来人人自危,哪怕是素来交好、全然信他之人,也不敢当出头鸟,为他多说一句辩驳。申屠一家怨恨至极,亦是情有可原。”
“那陶大人觉得,此案可有冤情?”谭怀柯斗胆试探。
“我不知晓。”陶维目视她道,“当年我也不过是申屠大人手下的大行治礼丞,上官在筹谋什么,哪轮得到我来过问?何况他那次出使西境诸国,历时两年之久,刚回来就被下狱查办,出使期间他究竟搭上什么人,做了哪些事,只有他自己的纪行简策有所记述,可偏偏还缺失了最重要的五卷。”
“听起来像是我君舅自行藏匿起来的。”谭怀柯想了想说,“那五卷简策,难道是足以给他定罪的证物?否则若是对他有利,为何不和盘托出,借以洗脱罪名呢?”
“御史大夫也是这般想的,故而派人一遍遍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申屠大人坚称那些是各国风物和岁贡礼单,并无他用。”陶维别有深意地说,“但是申屠娘子,你可曾想过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敢拿出来,是因为没有这五卷简策,只他一人获罪被贬便罢,倘若真的交了出来,又所托非人,反而会落入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这五卷简策,很可能是对旁人造成威胁的证据。而那个旁人,君舅自知无法将其扳倒,只能暂且隐藏证据,等待他日再寻良机。”谭怀柯顿悟,“时至今日,谋害君舅的人仍在忌惮着那五卷简策,他们察觉小叔在暗中调查,我又租下了申屠家的老宅翻新,怕我们当真找到什么,来个旧案重提,所以先下手为强……”
“我所说的也都是猜测,做不得准。”陶维撇清关系,“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案早已无人在意,申屠渐知到死都没能为自己平反,就凭你们这两个小辈,又能做什么?”
谭怀柯拜服在地:“且不论当年旧案如何,恳请大人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帮我想想办法,救出小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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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维垂眸看她:“我听闻申屠娘子在安都白手起家,靠着卖胡饼卖出了一座焉知肆,又靠着香料生意加入了广利商会,可见手段了得。经商时都知道不能硬碰硬,须得徐徐图之,怎地到了生死关头,反倒急躁起来了。”
能不急躁吗?这可是人命关天啊!谁知道申屠灼下狱后会被如何对待。
不过如此听来,这位大鸿胪像是已有成算了?
申屠灼好歹是他的属官,要真出了什么事,渎职也好,贪墨也罢,一个不留神他也要连带受罚,想必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何况还有陶映会跟着一块儿闹腾。
谭怀柯再拜:“请大人指教。”
“不要自乱阵脚。”陶维坐在案几前,自行点了一颗宁神香丸,“对方怕你们找到缺失已久的线索,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
“申屠灼当真渎职贪墨了吗?在我看来也没有。有人无凭无据地羁押了朝廷官员,还是个即将被委以重任,前往边关开辟商路的官员,你觉得他们能撑得了多久?”
“陶大人的意思是……对方也不过是在威慑试探,只要确认我们是白忙一场,逼得我们彻底罢手,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难道他一个京兆尹,真敢越俎代庖吗?”陶维晃了晃香薰炉,看着青烟飘出,一手扶额道,“头疾缠人呐,还是要吃几贴药缓缓,这几日就不去朝中议事了。”
大鸿胪罢朝?恐怕称病是假,抗议是真。
当着他的面把人带走,连个像样的由头都给不出,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原来在她尚且不知所措的时候,陶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许多事。到底是混迹官场的前辈,事情刚生就有了对策,谭怀柯深感钦佩。
她第三次拜伏:“多谢大人出手相帮。”而后她起身说道,“我家铺子里有提神清热的新品香丸,是陶小娘子亲自监制的,我还想着她为何如此上心,原来是为着大人着想。稍候我就让铺子里送来一些,望能有助于平复大人的头痛。”
陶维哼笑:“好好的闺秀,正事不做,整天忙活这些……”
他说得语带嫌弃,却难掩对自家女儿的偏宠疼爱。若不是得了他的肯,陶映哪能肆无忌惮,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得知申屠灼应当不会有大碍,谭怀柯便放了心,向陶大人拜别。
临出门时,陶维提醒道:“既然此路不通,你们可曾想过换一条门路?”
谭怀柯隐约猜到他所指为何,回转身来问道:“陶大人可知哪里有走得通的门路?”
陶维拨弄着袅袅烟气:“那老宅先前不是还有过一任主家么?说是一家子撞了邪祟,不知最后用了什么法子,才把那邪祟驱除。”
邪祟?
谭怀柯心中微动:“我会去寻那户人家问问,看他们是如何驱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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