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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一阵暴雨后,天气渐渐变凉了,松树林仍一片苍翠,因了山脚日渐枯黄的长草,平静中又多了些深沉。也许是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情人崖愈发沉默了,只有调皮的阳光围着他嬉笑时,才能让他从沉重的思绪中挤出一点温暖的表情。天高高在上,永远没办法理解人间的苦难,只逍遥地催动白云,去找寻美丽的地方。
甘蓝河水猛涨,把两岸的芦苇淹得只剩半截,芦苇也黄了,从顶上抽出白茸茸的花,远远看去,和甘蓝的水连成一片,好似漂在水中的云朵。河边堆着许多石阶,那是程行云为了方便甘蓝人民,派士兵搬石伐木搭建而成,有的石阶边上用圆木搭起一个个扶手,即使天雨石滑,大家也不怕会掉进水中。
程行云从总部回来已是傍晚,近来大家都在密切注意东北的动静,日军的飞机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热河上空,对他们明目张胆的骚扰,中国方面竟然只能望洋兴叹,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总司令早已在积极筹备力量,发出迎战的号令,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积极筹备力量,要与他们誓死一博。
他满腹心事,没有要人送,默默地沿着驻军总部后面的砂石路往后面走,太阳从情人崖上挣扎出最后一道夹杂着乌色的金,沉沉地坠落到阒黑的那方世界,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云朵间暗藏杀机,乌黑的幕一点点占领了整个天际,从松树林隐隐传来阵阵呜咽,它们即使抵挡住夜风的凛冽侵袭,也会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流着血和泪,哀哀哭泣。
程行云一抬头,不知不觉中自己已走到官邸门口,看着客厅温暖的灯光,有股热流从他心口喷薄而出,就在一瞬间,传播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加快了脚步,门口的侍卫官跟他敬了个礼,压低了声音道:“司令,夫人在厨房。”
他朝他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以前他不想一个人吃饭,都是在总部随便对付一下,自从她来了,他就专门在司令官邸设了个小厨房,找了两个老妈子专门伺候,有时候没有家室的年轻将领也会跑到他这里来蹭吃蹭喝,特别是那个赵黑熊和刘副官,这段日子简直把他家当食堂了。他们口里说喜欢吃夫人包的饺子,其实还不就是喜欢逗她笑,看他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自从她留下来,他感觉每天都会被他们弄得满肚子气没处撒,想想看,有个女子娇笑连连,眉目间如流光溢彩,你怎么忍心把脸拉下来。
走到门口,一个老妈子走出来,乍见他仍有些畏缩,满脸堆笑道:“夫人在包饺子,司令还是去外面等等吧,马上就好了!”
程行云朝她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厨房的光线有些暗,叶芙蓉背向门口,在灯下一个个把饺子捏成形放在砧板上。她一身暗红的呢绒旗袍,旗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个引人遐思的曲线,她这些天丰腴了些,原本空荡荡的旗袍填充了许多内容,更显得前凸后翘。她的头发上仍是那枝芙蓉钗,高领上的一段肌肤如珍珠般粉白,好似还有幽幽的光亮,旗袍长至脚踝,脚下穿着一双朴素的黑绒绣花鞋,她没有穿袜子,那脚面的白色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叶芙蓉只觉得腰上一紧,有人从后面把她环进怀中,他温柔地在腰上抚摸着,顺着她的曲线而上,在她胸口停了下来,他在那脖颈上落下一个热吻,轻笑道:“原来那外国玩意这么好用,你前面看起来特别挺,特别漂亮!”
“别闹了,你饿了吧,我马上就弄好了。你累了一天了,先去洗个热水澡,我等下就把饭菜端去。”叶芙蓉回头和他交换一个吻,微笑道。
“不要,我喜欢看你做事!”见她转头过去,程行云有些怅然若失,急着去亲她的脸颊。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在这里看着,不准闹我!”叶芙蓉加快了速度。
程行云搂紧了怀中娇小的身体,见她两截手臂嫩白滑腻,如新藕笋尖,心里痒得难受,一根手指试探着在上面滑动,另一只手探到她腰上,顺着那曲线一点点挪到她的臀和腿,叶芙蓉轻笑一声,飞快地忙完手中的活计,把手上的面粉涂了他满脸,他哈哈大笑,把她固定在怀里,把面粉全蹭到她脸上。“胡子……”叶芙蓉连连求饶,为躲避他的攻击,转头把脸埋进他的怀中。
两人的嬉闹声传到外面,本来要进厨房帮忙的两个老妈子全停下脚步,笑呵呵地回客厅张罗去了。两个侍卫官互相挤挤眼睛,一人道:“今天不知道赵军长会不会来,他来了就更热闹了。”
“他哪敢来,你没见昨天司令那脸色,”另外一人笑嘻嘻地,“奇怪,要是平时司令气成这样,早就翻脸和赵军长干上了,怎么现在都是只见乌云不见阵雨。”
“真笨,这还用说,司令是怕吓着娇滴滴的夫人,上次司令发了一顿脾气,把夫人吓得直抖,那泪珠子掉得谁看了谁心疼啊,何况咱司令把夫人当宝一样!”
“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好女人陪着就好了,我肯定比司令还有宝贝她。我把她伺候得舒舒坦坦的,她每天只要冲我笑笑我就满足了。”
“猪,你没看见没人的时候司令愁成那样,我们马上就要上战场打鬼子,到时候女人要往哪里送嘛,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孤孤单单,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两人叹息着,遥遥看着远处朦胧的山的轮廓,情人崖和松树林都只剩下一个暗黑的影子,甘蓝河也静默下来,白色的水光中有隐隐的青乌,如铺天盖地而来的风云的颜色,在它们之后,暴风骤雨已经在酝酿,渐渐朝这方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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