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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少年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地捧着那团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金红色火球,奇道:你们这种东西还会怕黑?
那种温度根本烫不伤闻熹。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火球,几乎将脸庞贴到火焰上,面庞上浮现出极为明显的依恋和不舍。
有那么一瞬间,庚辰觉得这少年会把这颗火球吞到身体里,永远占有这份光和热。
但是闻熹没有。
他人生中法地灌输到火球中,火球登时膨胀了几百倍,发出的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水牢牢房。
那时候庚辰依旧站在平台的栅栏里漫不经心地看着,白衣扬起优雅从容的弧度,神情安宁如同在天界盛宴上品酒,抑或是看小儿痴闹。
那高到骇人的温度很快就烧化了魔兽骨架做成的高台,泥水泥浆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轰然泄出
闻熹用蛮力挣脱了脚上粗重的镣铐,自水中跃出,然后朝着庚辰重重一击。
那一击绝不是开玩笑的。那是闻熹积攒了成百上千年的气力,在烈火熊熊燃烧的水牢里,第一次利刃出鞘。是以当即就令没什么防备的庚辰急喘着退却数步,一抬眼,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
一场恶战。
庚辰来视察领地时不喜魔族在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告他对这些东西的绝对所有权,是以这间最深处的单间水牢外,除了一只饿极了眼的囚沆,别无他物。
闻熹身形如风掠至庚辰身前,一拳砸上庚辰的胸口,与此同时肩膀被长剑重重贯穿,但那点疼痛对闻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与过去千年无时无刻不承受的痛楚相比,有若点滴溪流比之汪洋大海。
他一手按住肩膀上的长剑,与此同时五指生出尖锐的指甲,刺破了庚辰的眉心。
纯正而精粹的龙族气息。
水牢外的囚沆应声而来。
囚沆神智不通,只认食物,而庚辰作为血脉纯粹的龙族,其神力相比闻熹,自然更得囚沆欢心。
自己做的孽,终于自己来报了。
庚辰不得不暂时与这只饿极了眼的囚沆首领缠斗,闻熹得以冲出水牢,千年来第一次呼吸到外界的空气。
他知道那只囚沆缠不了庚辰多久,自己杀不了庚辰,也恐怕魔君发现异样寻来,只能凭着对光的感觉,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跑。
但是要跑去何地呢?
闻熹不知道自己最终停在了哪里,是否出了魔界,但他最后实在是跑倦了,当在一片湿漉漉的草地上坐下时,看见的又是一片黑暗。
自己是还没有跑出来吗?原来是所有的世界都是黑的吗?
闻熹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偷偷藏下一点点火苗了,一点点也能照亮些吧。
如果这时候魔界寻来,他怕是无力一战了,也许又要回去被单独关在黑乎乎的水牢里,还总是要被下一些丑陋的毒虫蛊虫。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爆他在水牢里时,听巡查的魔族说过这件事,似乎自爆时会出现很久的火光,那样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跟凛玉第一次见面,是在魔界的夜半荒原上。
他目力极好,在漆黑的夜色下也能看见东西,只远远瞧见一个高挑的人影向自己这边走过来。随着他越走越近,容颜也逐渐清晰起来。
衣袂胜雪,姿容清逸,看着便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很可惜,托庚辰的福,他现在对这些面容出色的白衣神君没一丝好感。
看样子,约是那什么庚辰的同谋吧,他想,是来抓自己回去的?他能隐约感知到这人身上的神息,随后悲哀地得出了结论:他现在打不过。
对于能在这魔界的荒原上看见陌生人,感知到如此强烈的灵流波动,凛玉是有些诧异的,随后更让他诧异的是,这陌生少年竟然想要自爆。
虽然自爆的方法有待商榷。
看着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他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打算,团起一团火球聊作照明之用,开口准备说句什么。
奈何他不知道,他好心想劝两句的少年正盘算着怎么把他也拉下水。既然打不过,那就等他走近了,把他也炸下去好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自爆,更不通法诀咒语,便简单粗暴地将力量汇聚于掌心,等着那人向自己逐渐走进,然后击向自己的心口。
只是那一掌落下之前,他却意外瞧见了一团递到他面前的火球。
递火球的人手掌白净修长,橙红的火光映出那人清俊绝伦的脸。
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尽?那人问道,莫不是怕黑怕得狠了吧。
本是玩笑话,却是一语成谶。
但闻熹愣愣地没搭理他。
他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比小火球大了几百倍几千倍的大火球喷薄而出。附近的云天被染得一片艳红,漆黑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恢复光明,不多时他低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笑:日出了。
作者有话说:
闻熹的太阳
闻熹就此跟凛玉回了听澜山。
凛玉离开时正巧见魔族在闹哄哄地找什么东西,一低头看见血迹斑斑、沉默不语的少年,顿时了然。到魔界与外界的接口时,凛玉摸了摸少年的头发,继而带着他坦坦荡荡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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