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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了几步,俞非渐渐看清他的模样。
一头墨黑的寸发,出了汗的缘故,发丝仿佛包了一层薄膜包覆,在渐渐幽暗的暮色中绽放出朦胧而耀眼的光泽。他的眉眼很浓,鼻子尤其英挺,两侧的鹳骨却微微有些突出。这张脸……在这满院狼藉的映衬下,实在谈不上精致,乍看甚至有些粗糙,至少并不像周文丽口中说的那般帅得前所未有,却好像小说里写得隐隐勾人的,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
他继续往院子中央走,长而壮实的小腿裸露在宽松透气的白色短裤下,他穿着脚底带钉的黑色球鞋,步子因手中随意往下垂落的珠串而乱了节奏,生怕再晚几秒珠串会全数掉在地上似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左上角的一个废弃竹篓旁,将手中的七彩珠帘丢进了篓中。
男孩突然的疾步令锅巴产生了不小的敌意,不由分说地,锅巴对着篱笆墙大叫了两声。俞非正专注着偷窥,锅巴倏地一吼,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嗷!!”
意识到自己失态时,男孩的注意力已经被锅巴——或者别的什么声响吸引了过来,避无可避,俞非慢慢吞吞、强作镇定从篱笆墙下站了起来。
他们隔着篱笆墙上厚厚的藤叶望着彼此不甚清晰的轮廓。
这是周序和俞非第一次见面。
32007年,秋,谣言
“所以你就牵着锅巴跑了?”
吕琳、于桢、曾墨,三人表情难得一见的一致,通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瞧着俞非。
“嗯,确切的说,连锅巴都忘了牵,可怜的锅巴是自己叼着绳追上来的。”
曾墨想象着锅巴叼绳的样子,对着空气宠溺的笑了笑,“锅巴好乖耶。”
于桢对锅巴没什么兴趣,倒是十分想不明白俞非为什么会如此反常,“非啊,按理说,你平时也不是那种胆小的人啊?”
“还能为什么?”情场浪女吕琳却早已看透一切,“看人家长得帅,害差了呗。”
“什么啊,长得很一般好吗,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把害羞说成害差?”俞非极力否认。
吕琳冲着俞非做了个将信将疑的表情,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于桢,“诶桢,你不是和周序一个班吗?他到底帅还是不帅啊?”
“嗯……”于桢撑着栏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答:“还可以吧,挺耐看的,主要他个子高,男生嘛,一高遮三丑。”
“听起来还不错啊……”吕琳坏坏一笑,“今晚放学,我去你们班后门等你,你把他指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横女俞非吓得屁滚尿流!”
一阵风过,天台一角的金桂盆栽沙沙地呜了起来,俞非忽而嗅到一股秋意,过两天就是秋分了,16岁的夏天即将过去,而她也终于成了一名「成熟稳重」的高中生。
快到晚自习时间了,四人说着笑着,慢慢悠悠走下天台,各自回了教室。
雾山四中是全市规模最大的中学,学校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如今的高一年级,有超过30的新生都是本校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比如俞非、吕琳、曾墨、于桢一行,都属同样的情况。
初中时,俞非、吕琳、曾墨、于桢,是班里出了名的“形影不离”四人组,升到高中后,四人因成绩差异,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于桢成绩一向拔尖,中考稳定发挥,总成绩排进年级前10名,被分到了这一届唯一一个尖子班,高一(1)班;曾墨是个假小子,平日虽然老和俞非她们混在一起,爱好却和男生十分接近——喜欢篮球、滑板之类的东西,耍事多了,成绩方面自然就不太上心,于是中考成绩混了个中等偏下,被分到平行班中的(9)班;俞非和吕琳缘分大,一道被分进了平行(5)班,只不过,这两人一个名列班级前茅,一个稳居全班倒数第二。
自然,名列前茅的是俞非。虽然被分到平行班,但俞非的成绩一向谈不上坏,尤其语文,中考便考出了115分的高分,其余文科成绩也是一水的亮眼,但俞非有个短板——她是个数学白痴,中考拼尽了全力,也才考了73分,连及格线都没够到。数学严重拖了后腿,不出意外,俞非中考总成绩被甩到年级200名开外。
其实,俞非的数学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差的,上小学时,她也曾考过95、97、98之类的高分,那时做起加减乘除和应用题来,也算得心应手。上了初中,吃着小学时的老本,初一的数学也能勉强应付,转折是从初二开始的。
上初二后,分式、反比例函数、勾股定理……一系列陌生的概念像涨潮时的海浪,一浪又一浪朝着俞非扑了过来,她使尽浑身解数,艰难的应付着,却是常常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下一个问题就扑面而来,在这般猛烈而无情的拍打下,俞非一屁股跌坐在数学的沙滩上,从此再没站起来过。
直到后来,她有幸遇见了数学大神,周序。
四人组首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偷看周序,以吕琳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周序而告终。
用吕琳的话说,她从小到大喜欢过的每一个男生,到了周序面前通通不值一提,因为周序太有「味道」了,至于这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吕琳自己也形容不上来。
开学整整两周,尽管和周序尚未说过一句话,吕琳却已经借着去找于桢的工夫,有意无意偷看了周序无数次。
她甚至在笔记本上拟好了日后和周序约会的地点:首先,一定要一起去吃一次她家附近的黄桷树钵钵鸡;其次,青羊乐园也不能错过;再来,一定要一起坐一次城铁,最好能从东郊坐到西郊,东西线开通于两年前的夏天,那是雾山最早开通的一条城铁线,也是目前为止雾山唯一一条城铁线,一共28个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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