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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石咏听了贾琏的话,皱着眉头,心想:果然御下不严,就是致祸的根本。贾家纵容豪奴,将来获罪就在所难免。
“昨天晚上,刑部那边有人递了话出来,”贾琏烦恼得很,只能在石咏面前吐露一二,“那意思是,这件案子上边的人愿意帮着遮掩,可也要看我们家的态度。”
贾琏还有话没能对石咏说出口:贾家以前,确实曾经是废太子的人,在江南的时候一直往京中毓庆宫那里有所孝敬。一废太子之时,贾家虽未直接与索额图等人结党,可是江宁织造孝敬的财帛,也的确为索额图等人所用。于是贾家被龙椅上头那位好生敲打了一番,再也不敢生什么旁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放弃了江宁织造这个大肥缺,回到京中夹着尾巴做人。
这一次,八贝勒管着的刑部,竟然向贾府示好透话,着实透着招揽之意。
所以贾家那边全犯了愁,这八贝勒抛出来的话茬儿,他们……应不应该接呢?
“琏二哥,”石咏想了想,斟酌着说,“这件事儿,对贵府上来说,与薛文起当年在金陵那桩打死人的官司,差不多。如果不妥善处置,便是后患无穷。”
贾琏心头一紧,问:“怎么说?”
石咏记得原书里王熙凤的罪状有一条,乃是“包揽诉讼”,说白了就是干预司法,是贾府抄家获罪的缘由之一。
“这件事,贵府上已经得人递了话,想要抹,我也相信琏二哥是有能力抹得干干净净的。可是一来,贵府就此欠了旁人的人情,将来若是那边有所要求,贵府想必抹不下面子拒绝,从而不得不做些有违贵府初衷的事儿。”石咏一步一步地给贾琏分析。
贾琏听着暗自警醒,贾府当初是被龙椅上那位狠狠敲打过的,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些皇子阿哥什么的,贾府真的是没胆子再沾了。
“二来,这件事眼下也许能勉强抹平,可是谁能保证日后不留隐患。万一待过个几年,有什么人想折腾折腾府上,再提旧事,贵府上少不得又会伤筋动骨一番。”
贾琏听着石咏说的,似乎每一个字都说在自己心坎儿上。
“可是……如今,这案子结案在即,茂行,你说,你说……”
贾琏蹙着眉头,他一瞬间已经想到五六种化解此事的方法,可是没有一种能永绝后患的。
“冷子兴那边……明眼人都知道,铁定是不能留了。可是二叔二婶那里,却被周瑞夫妇哄得团团转,冷子兴那媳妇儿送进府的白银,也大多进了二婶的私库。所以这件事二婶摆明了护定周瑞夫妇两个……”
王夫人是内宅妇人,外头的事儿听说得较少,被周瑞夫妇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忽悠住了。再说,财帛动人心,已经进了王夫人私库的银两,那边又怎么可能吐出来?
贾琏喃喃地说着,心想,如今荣国府里是二房掌事,他那对二叔二婶,其实都不怎么着调。当然了,他自己那个爹也丝毫好不到哪儿去……
“琏二哥,”石咏拍拍他,“府上虽然有两房,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没什么可以遮着掩着的,全掰扯出来说就是。府上兴盛了这许多年,屹立不倒,总还是有人头脑清醒的。”
贾琏心中有数,点了点头,抬头望向石咏:“多谢茂行指点。只是,到底如何,才能确保不留后患呢?”
石咏被他这么一问,也为难起来,伸手挠了挠后脑,考虑了一阵才说:“前儿个我在牢里的时候,心里上火,一夜未睡,背上就长了个疖子。”
贾琏一愣:啥?疖子?
石咏便说:“刚出顺天府大牢的时候,我看那疖子已经好些了,就想这么着算了。但后来被我娘见到了,就拿银针将我那疖子给挑了,说是让里头的脓水都流出来就好了。但若是就这么捂着,以后一旦上火,就还是会复发的。”
他一咧嘴,伸手摸摸背后,冲贾琏嘿嘿一笑:“现下果然好了。”
贾琏恍然大悟,赶紧站起来向石咏一躬,说:“古人有一言师之说,茂行真是我的一言师。”
石咏却也起身,同时向贾琏拜了拜,摸着后脑笑道:“琏二哥莫要谢我,这事儿,也让我悟出另一件麻烦事儿该怎么处置了。”
他帮着贾琏捋思路,捋着捋着,竟也明白薛蟠那件棘手的请托该怎么处置了。
贾琏回到贾府中,去父亲书房中谈了有小半个时辰之久,随后父子两人一起去了荣禧堂,拜见贾母。
贾母虽然一向不喜贾赦这个儿子,可是听贾赦提及兹事体大,不得不耐心听了儿子和孙子的陈述,贾母沉默之下,便命人去将贾政和王夫人一起请来。
荣府这边,两房齐聚,一边是父子,一边是夫妻,双方关在荣禧堂里谈了很久,最后王夫人用帕子捂着脸,哭着出来,贾政也不好劝她,只能叹着气去了外书房。
贾母坐在堂上,低低叹了一句:“我也乏了。老大,以后这府里的事儿,你还得多担待些。琏儿年纪也长了,你也不能总让他这么一天到晚跑来跑去忙着庶务,要为他将来出仕多打算打算,毕竟爵位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贾赦与贾琏都万万没想到老太太会说这样的话,贾赦这是意外之喜,转脸瞅了一眼儿子,知道自己不得老太太欢心,但是老太太到底是肯定了自己的儿子,所以荣府的爵位,旁人不用再想了,是贾琏的没跑。
“……你弟弟那边,以后宝玉,还有环儿那几个,都让好好读书,叫夫子问一问他们的进度,看着可以了,都让考童生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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