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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公子跟洛千淮站在人群之外,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洛千淮就挑了挑眉,疑惑地望向墨公子,后者眸中凝上了丝丝冷意,凑到她耳边道:“绝无此事。”
那税吏并不避讳周围的人,随手掂了一下那钱袋,然后便冷笑着折开了袋口,将里面的百枚五株钱,全都倒到了地上。
“当我们峦城是什么地方,这是打发叫化子呢?”他冷声说着,抬脚在那堆铜钱上踩了几脚:“拒不缴税,货物全部充公,来人!”
立时便有十余名守门的兵丁,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直奔车架上装着的货物。
他们似是干惯了这种差使的,轻松地避过了为了保住货物大着胆子冲上来的几个年轻行商,直接去驱赶骡马。
说实话,这个商队里运的就没什么值钱货。都是些咸阳原西北面的土特产,红枣板栗核桃,还有些毛色普通的皮子布料,在西京没人能看得上眼,但运到沧州却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
三名剑客保镖握紧了剑,手背上青筋暴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纵然对方是酷吏又如何,大不了杀人之后一走了之。
他们望向严叟,只待雇主发话,便欲有所行动。
“都住手,住手!”严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他大步跨到众人之前,伸手去拦那些怒气上头,意欲与兵丁抗衡之人。
严谦赫然也在其中,他年轻气盛,又是第一次出来行走,哪里能忍下这口气。
“你们可是不想活了?”严叟扫视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到了自家侄子面上:“敢跟官府对抗,那是要杀头的罪!”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中的火。
严叟转身,换了一副笑容,向着两名税吏点头哈腰:“小人断没有抗税的想法,先前只是多嘴问了一句,并无他意。三税一就三税一,还望两位大人开恩,饶过小的们这一回。”
那税吏便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早这么着,不就没事了”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些税丁退下去:
“但先前你们的人,说了些目无王法的话,真要论起来,都是下狱流放的大罪——但谁让我们心善呢,很多事其实都可以通融,只是听见的人不少,要想都摆平,也并不那么容易”
“我省得,省得。”严叟的笑容滞了滞,回身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两颗麟趾金。
那税吏接过,放到口中各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严叟的肩:“下一次再过来,要是还轮到兄弟在这儿,可以作主少收一点。”
“多谢大人。”严叟苦笑着应了,心道此番做了赔本买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但这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面上半点也不敢露,生怕对方再度发怒,将东西全都没收了去,那时就是血本无归了。
车队进入峦城,除了洛千淮二人之外,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
严叟带着大家住进了一家脚店之中。此处大概是峦城中最便宜的住所了,一间大通铺足可以躺下整个商队的人。脚店供热水跟饭食,也有专门供骡马休息进食的场所,还有天南地北的小道消息,是最适合小行商们的住宿场所。
严叟很快便与其他旅客打成了一片,又与相熟的店铺老板聊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便是满面愁容: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说道:“大家尽快把手里剩下的货卖出去,赶紧返程吧。”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反对之声。
“已经都损失了那么多,如果再急着出手,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一名庄姓行商道:
“我们是信得过严老板你的经验,才公推你一路上作主,遇上朝廷加税我们怪不得你,税吏无良也不好都推到你身上,但这剩下的货要怎么卖,总得让我们自己好生打算打算,起码让损失减到最低吧?”
“庄老板说得不错。”另有一名赵姓行商站了出来:“我们不像严老板,在这峦城有熟悉的门路,便是立即出手,也亏不了。做生意这事,谁都知道急不得,若是我们个个都急着出货,其他人肯定联合起来压低价格,到时候怕是要血本无归——严老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当真忍心?”
严叟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抬眼望向其他行商,只见他们或者低头避开不敢与他对视,或者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庄、赵二人的主张,就是没有一个跟他站在一起的。
其实这种针对严叟的怨怼的情绪,早在入城门之前,大家集资交了进门费,又被强行抽走了总量不低于三分之的货物之时,已经积压起来了,现在只是借着引子,有了一个渲泄口而已。
严叟就叹了一口气:“大家的顾虑,我不是不明白。只是综合方才收集到的讯息,我觉得这峦城最近可能不太平,不若尽早离去,以免伤了性命。”
“哪里不太平了?”先前那位庄老板梗着脖子:“匈奴哪年不叩边?但他们再怎么能耐,也打不到这沧州来,严老板莫要危言耸听!”
“这话没错。”赵老板也帮腔道:“严老板要是不说出个能说得通的理由,请恕我等不能从命!”
严叟本就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当下便提高了声音:“去岁并州兖州无灾无患,照理说春荒应比往年轻些,流民也该相应减少,但近日却是多了不少。再者,这一路行来,你们没发现越近沧州,那些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就越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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