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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阮如玉不觉皱眉,“枫儿,你引我去看看。”
二人来到太学门口,便见账册整整齐齐地码在车上,堆得竟有一座小山那麽高,阮如玉欲哭无泪,这要看到什麽时候,她还跟蔡嫣然承诺七日就能归还,真是悔之晚矣。
来送东西的人是个年轻内监,他弯着腰,笑得谄媚,“阮姑娘瞧瞧有无不妥,若无事,小人这便回去複命了。”
阮如玉从中抽出一卷,信手翻看,“元节十三年……元节?”她撂下账册,眉心微蹙,“这都是哪朝哪代的事儿了?怎麽连这也一道送了过来。”
“阮姑娘有所不知,这舞乐署虽为我朝新建,但许多仪制账目也是因循旧例,蔡令人说了,阮姑娘既然想熟悉舞乐署的大小事宜,便要从源头开始,所以命小人将这些也一并取了送来。”
枫儿踮起脚尖,从最上头拿了几卷,一面翻一面问,“你们是按什麽摆放这些账册的,从旧到新,还是从新到旧?”
“并无一定次序。”
“没有次序?”枫儿瞪大了眼睛,“你们是怎麽做事的?乌乌糟糟搬了这麽多过来,却连个时间先后也没有!怎麽,你们想让我们自己分吗?”
阮如玉拉住枫儿,“罢了枫儿,他只是个听吩咐做事的,你同他说这些也没有用。”
枫儿气鼓鼓地将账册放了回去。
年轻内监汗颜垂手,“是啊,还是阮姑娘见事明白,这都是蔡令人的吩咐。”
阮如玉扫了眼手中账册,知道这是蔡嫣然在故意为难自己,她一扬袖,正色道,“行了,东西我收下了,回去替我好好谢过蔡令人。”
年轻内监应了声“是”,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吞吞吐吐,似有话说。
“还有何事?”
“那个,t蔡令人说,她希望阮姑娘不要忘记你们的七日之约。”
阮如玉嗤笑,“放心,我记着呢,你下去吧。”
年轻内监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匆忙告退。
枫儿抱怨着,“七日如何能看得完这麽多啊?”
阮如玉略作思忖,展颜一笑,“我有办法了,枫儿,你找几个人把这些搬进乐馆,案上放不下就放在地上、榻上,随便什麽地方都使得,然后,你再去帮我找一个人,传一句话。”
阮如玉招了招手,示意枫儿附耳过来,她轻声说了两句,枫儿讶然,“啊?他会帮忙吗?”
“会的。”
枫儿虽然不明白其中究竟,但见阮如玉如此笃定,她还是按照阮如玉的意思去做了。
不一会儿,枫儿便带着人回来了。
阮如玉正在馆中整理账册,她匆忙回首,“来得正好……”她看见门口的萧景衍,怔了一怔,“我不是让枫儿去请韩仕昌吗,怎麽把你给请过来了?”
萧景衍清朗一笑,他从她手中接过账册,帮她摆好,“正巧我和韩仕昌在一处,韩仕昌家中闹起来了,一时半刻脱不开身,我就先来帮你了。”
“闹起来了?”阮如玉扬眉,“韩府出什麽事了?”
萧景衍觉得好笑,他扫了眼堆得到处都是的账册,轻叹一声,“你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閑心管别人家的事儿?”
阮如玉收拾出了一块地方,拉他坐下,“说说嘛,我怪好奇的。”
“简而言之,韩仕昌的妹妹韩笙在贾家受了委屈,自己跑回了韩家,贾明旭去韩家要人,结果被韩仕昌撵了出来,如今,一堆人在韩府门口围着看笑话呢。”
阮如玉歪头思忖,“韩笙和贾明旭做夫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麽突然就翻脸了呢?”
萧景衍在梁帝跟前小心侍奉了一整天,又跟着韩仕昌、贾明旭混了一阵,眼下又困又倦,连眼皮都快擡不起来了,他掩面打了个哈欠,“上次元日朝会之后,贾杜二家其实已经离心,贾太后疑心她的兄长贾千仓,更疑心将任归送到她身边的杜无崖,而韩家——”
萧景衍还没说完,忽觉鼻尖有些酥痒。
他睁开眼,只见阮如玉正撑头看着他,轻笑,“怎麽就困成这样?”
“别闹。”萧景衍轻嗤一声,擡手将阮如玉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继续说道,“韩家和贾杜二家原本没什麽交际,若不是为着姻亲之谊,韩仕昌也不会甘心受贾家驱使。前些日子庐水漫灌,淹了沿岸数倾良田,因为当地长官不作为,洪涝愈发严重,无数灾民流离失所,朝廷下令赈灾,可一笔笔的钱扔进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层层盘剥,最后落到百姓手里的不过寥寥,皇上震怒,下令彻查,贾家这才慌了神,让韩家将这个窟窿悄悄填上。”
“原来如此。”阮如玉了然笑道,“韩家也不是傻的,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如今韩仕昌知道自己受了算计,自然不愿意再当这个冤大头,贾明旭要不到钱,只能把气撒到韩笙身上。”她翻了个白眼,“算计完了人家的嫁妆,还要算计人家的家産,贾家可真是让人不齿。”
萧景衍点点头,“是啊,这些年贾家仗着太后作威作福,外人瞧着自然是光鲜体面的,可实际上贾府旁支衆多,当年的贾公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府里府外,一堆庶子庶女等着分一杯羹,内里早就空了,不过剩下一个壳子罢了,照这麽下去,十个韩笙也救不了贾家。”
阮如玉觉得有点奇怪,她微微蹙眉,“随之,你说太后娘娘争起权来,不遑多让,可怎麽贾府里头乱成这样,她也不管管,由着那帮纨绔废物败坏贾府基业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眼界不够宽吧,只能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却不懂为子孙后嗣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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