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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以想象,一个父亲,能为了何事,把自己血肉相连的亲子责打至此。
她思索着,沉默了许久,似乎领悟到什么,一双明亮善睐的大眼睛里渐渐浮现了同情神色。
“坞主……不是荀氏壁的那位郎主亲生的,是么。”
荀玄微笑得低低地咳了起来。
“不是阿般想的那样。是亲生父子。”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悟,“阿般会这样想,你那位于司州过世的的父亲……生前应该是对阿般极好的了?”
“我自己不记得了。但阿娘说,阿父从前对我是极好的,经常抱着我不放手,还备下许多的玩具给我玩儿。”阮朝汐如实地说。
荀玄微噙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阿般虽然年幼失怙,但你阿父阿娘都怜爱于你。他们天生有灵,都会看护着你的。”
阮朝汐表情严肃地抿着嘴,浓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下一刻,她后知后觉地啊了声,懊恼地说,“孔大医走得太急。坞主身上的药是不是还未涂好?”
荀玄微安抚她说,“上好了。孔老的动作快得很。”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阮朝汐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开始如常练字。
练了半张纸,没头没尾地说,“我没去东苑,因为刚才追着周屯长问事情。”
荀玄微抿了一口药汁,“追到人了?”
“追到人了。但周屯长不愿说。”
“可是追问他昨晚从门楼上跳下那人的相关事?你不必再问了。周敬则不会说的。”
阮朝汐点点头。
她今日误窥了秘密,心里极为不安,“坞主,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些?”
荀玄微又抿了口药,不甚在意地把瓷盅放在旁边,“我的云间坞里,阿般想问什么,问就是了。你能知晓的,自然会告诉你。”
阮朝汐没再继续问下去,重新执笔研墨,开始练字。
一口气写完整张大纸,她放下笔,又跳开话题提起另一件事,“进来的时候,听孔大医在屏风后说,坞主总是喝药一半倒一半。我以后会盯着坞主喝药的。叫孔大医不要把药再分量加倍了。加倍的药汁好苦的。”
荀玄微笑应了声。
“继续喝药吧,坞主。”阮朝汐盯着放下的瓷盅,“我看见了,里头还有小半盅没喝完。”
回应带了些无奈,“天生一双利眼。”
白蝉就在这时回返,抱着干净的玄底茱萸纹直裾绛缘袍,在后门外轻轻敲了下门,声线隐约不安。
“郎君,新衣拿来了。奴……奴可方便入内?可要奴去南苑召人来?”
荀玄微道:“进来。不必。”
白蝉低垂着头进门。转过遮挡视线的屏风,瞥见长案边好好对坐的两人,神色又似吃了一惊,站在屏风边发愣。
荀玄微回眸瞥去一眼,白蝉急忙碎步近前,双手奉上衣袍,服侍着换下了沾血的雪青色外裳。
才换好衣袍,外头的周敬则匆匆赶来求见:
“郎君,东边诸山点起七道狼烟,荀氏壁回应,命我们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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