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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四小偷
二保姆(上)
十七八九二十啷当的男孩子之间感情大多纯粹又热烈。他们还没熬到会优先计较评判交识的年岁长短或是利益攸关的年纪,起初略显平淡的同事情谊也在赛季第一周激烈的碰撞磨合与关乎荣誉目标一致的竞技场上迅升温热凝结核心,在一胜一负两场比赛的见证下,在推杯换盏的畅谈里,盖上了一枚独属于这个赛季同甘苦共患难的家人烙印。
不过这些个一往无前生死与共的中二话题在清醒的时候说起来实在是有点儿别扭矫情,这帮半大小子也还没能彻底领会“热血直球”的精粹真谛,赛后返程聚餐的饭桌上都快酒过三巡,才哼哼唧唧地念叨起不常为外人言说的执着,和揣在心底里的那点儿对追求胜利的至死不渝。
平日里就满嘴跑火车的李泽川和温夕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相见恨晚地称兄道弟,简直快扒着族谱攀上点儿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国内待了两年,绕口令说得比李泽川那个东北口音都标准的外国友人姜赫宇也撇开了他肚子里那点儿佯装着语言不通懒得交流的小猫腻,在被霍柯稀里糊涂地骗了一杯二锅头原地栽倒之前,主动攀住了隔壁邵桀的手臂,语言系统紊乱地感谢了他最终愿意在不断尝试失败的路上,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
霍柯半道跑出去跟约会途经的徐经理大致确认了一下第二天一早的返回行程,回到酒桌上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儿沉郁,唉声叹气地坐在这一帮满脑子热血正义的小崽子当间感慨自己英年早逝了许久仍旧无法割舍的暗恋之情,然后黯然神伤且毫不见外地拉着程梓的手,抹了好几把眼泪鼻涕。
邵桀没喝酒,脸上却被满桌醺人的酒气蒸出两坨红晕。他先把抓住他袖子就不撒手的姜赫宇扭送到正怅然若失地歪着脑子念叨其始乱终弃之举的李泽川怀里,又抢在霍柯心满意足地恶心跑了程梓,转头寻找下个目标之际,攥着嗡嗡响起的手机,捏了捏还算清醒的程梓肩膀,悄么声地侧身从包厢里溜了出去。
李泽川絮絮叨叨的工夫还能抽空鲤鱼乱蹦似的扑腾着抬起头,十分顺手地把明显已经会了周公的姜赫宇朝着空出来的椅子上丢,醉眼朦胧地怔了几秒,又捞住了国际友人直接磕出个包的后脑勺,没轻没重地上手去揉:“小橙子,他干嘛去?”
“接个朋友。”程梓也云里雾里地摇头,扫了两眼满桌狼藉的碗碟,拍了拍霍柯四处划拉着王老吉试图解酒的右手:“老霍,用不用再点几个菜,待会儿桀哥的朋友过来怎么也得吃几口——”
“那我可得多点几盘儿肉。”
话正说着,适才将将虚掩着的门缝就突然探出一颗栗子头。
栗子脑袋的刘海儿八成是被街面上的风卷得细碎凌乱,他先左右张望了一下,垂下的视线跟眼神迷离被迫起立的温夕撞了个正着,有点儿羞赧别扭地抓了抓还没完全适应的新型,又跟已经钦点好随身护卫准备出去点菜的程梓颔点头,弯起眼睛瞄向他手里的菜单,伸出细伶戴着护腕的胳膊,翘着颤抖的指尖轻点在最上面:“我要一盘酱肘。”
“虽说还不算是正式的碰头,不过……”
悄么声跑出去抱回一颗重磅炸弹的邵桀总算从栗子脑袋身后探了个头。他饶有兴致地在瞬时间散尽了酒气的包厢里扫视一遭,托着栗子头的后背挤进包厢,绕到看见来人的刹那就已经彻底傻眼的李泽川跟前,在他脑袋上敲了几敲。
“要不要跟那两个小朋友做个自我介绍?他俩来drg的时候你好像刚走?”
“嗯,温夕程梓和姜赫宇应该都不太知道。”栗子脑袋抖了抖身上这件儿姑且还印着三年前drg俱乐部logo的羽绒外套,挥了挥瘦得筋骨毕现的手,提起嘴角,开口的瞬间心情忽然复杂得既想哭又想笑,声音在喉咙里咕哝得变了调。
“嗯……大家好,我是drg退役打野选手sare,现在,你们直接叫我陶方就好。”
————
一场近乎阶段性圆满的旧友重逢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喝了两轮大酒的哥儿几个集体昏睡不醒,提前打了招呼负责叫早的酒店前台和徐经理连续呼叫了快一个钟头也没有任何成效,紧闭上锁的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噜声都听不到。
大堂经理从业至今还没亲身经历过这种阵仗,紧张得以为房门紧闭的屋子里闹出了什么“尸横大床”的惨况。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拎着万能钥匙站在客房走廊,在熟知这几个货酒量情况的徐沐扬丢人得无言以对的授意之下,开门确认了屋里单纯睡成死猪一样的具体情况——她先松了口气,然后觑着客户快把白眼翻到天上的脸色,着急忙慌地动员了两位保安大哥和紧急送机车辆,一道把那几个倒霉孩子拖拽着扔到了已经被原定航班无情抛弃的申宁机场。
徐沐扬微笑致谢着送走了那位一上午忙了一身冷汗的小姑娘,回头就一巴掌糊在了霍柯那张宿醉到胖了一圈儿的圆脸上,被他绝卓越的带头作用气得牙根儿直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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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着原定航班返回盛安的工作组已经落地报了平安,选手组这几位人菜瘾大的酒蒙子偏又赶上航空管制改签无望,紧赶慢赶地从机场乱七八糟地跑到火车站,踩着检票的最后期限,撒丫子冲到了临近关闭车门的站台上。
半天吵吵嚷嚷的奔波总算在返回盛安的高铁上重新归于祥和平静。
徐沐扬跟霍柯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单方面训斥在顾及着公共场合没法喧哗的前提下也就持续了分钟不到,其余导致返程奔波的几位罪魁祸为免惹火上身,老早就悄么声地扭过头去,乖巧地闭着眼睛数羊。
因为滴酒不沾成功混进了徐经理批评教育白名单的邵桀,在趋于平和的白噪音里合了会儿眼睛,背包上的魔方块挂件被他用指腹擦蹭得锃亮。
稍显漫长的车程坐得邵桀脊背僵紧,他不太能人群当间踏实地昏睡过去,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睁开眼睛,干巴巴地盯着车厢棚顶,头脑清醒又凌乱地捱到了列车终点靠停脚踏实地,拖沓着脚步,在喧嚣的站台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邵桀瞄了眼老站台上兢兢业业了三十来年的挂钟,又确认似的搭着手机上的电子钟点,被盛安惯常凌冽的北风掀了个趔趄,吸了下鼻子,嗅着难得柔和的冷风霾烟,含混地打了个哈欠。
:,好像延误了几分钟的时间。
云层厚厚地掩着月亮和星星,零落的雪片打着旋儿地钻进了邵桀的领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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