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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风玻璃外雪片纷飞,两束向远方投去的车灯光柱和漫天的白色融在一起,可视度很低,但耳边的电台听久了,会令人真的生出穿越这片风雪,就可以到达一个新世界的错觉。
许凛又换了一个电台的波段。
“暴风雪警告已发布,请各位市民避免不必要的外出,保持通讯畅通、注意安全。”
“普兰顿州出现芬太尼危机,围绕新医改法案辩论仍在持续,选民代表于州议会门口聚集发生冲突。”
“特区知名制药公司深陷财务风波,目前法定代表人正接受调查,今日开盘后该公司股价断崖式下跌,投资者恐慌情绪仍在蔓延。”
又被拉回了现实生活之中。
没意思。
许凛把旋转按钮拧到关闭,决定靠自己活跃安静的气氛。
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低声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南序脸色如常,双手很稳地放在方向盘上:“知道啊。”
可能最近动作太大,有些人不耐烦了。卡尔和齐昀备受阻力,那些人连着南序也针对上了。
仿佛一种轮回,南序感觉现在应该和当初他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的情况有些相似,甚至由于牵扯到了更深的利益,不再是情绪的宣泄,而是真正的忌惮和厌恶。
许凛长长叹了一声气:“还打算继续吗?”
“嗯。”
知道南序或许不喜欢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许凛仍抬高嗓音。
他很少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充满着不认可:“就算有人可以证明,就算最高法认可了证据链,可法案一旦通过,一例判决又算什么,完全撼动不了巨大的利益集团,一样无能为力。”
车速平稳,驾驶者似乎完全不受车内紧绷的氛围影响,不疾不徐。
“联邦是判例法,只要有一例成功判决,之后所有案件都会参考它。”
许凛表情复杂,半晌后说:“但现在,你连证明人都找不到,有些事不是坚持就有结果。”
南序平静答复:“别人怎么样是他的事,我做到我可以做的就好了。”
很多人似乎都把问题想得很复杂,他和他们稍微有些不一样。
就像曾经坐在考场上面对一张茫然的试卷,他会心态平和地连蒙带猜把试卷填满,现在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许凛似乎十分疲惫,不知道是因为南序固执的淡然还是其他另有的原因,靠在椅背上,仰头用手掌捂住脸。
呼吸渐渐回复平静,许凛的余光里,南序的侧脸和实验室中测准数据的少年时代毫无二致地重叠。
南序时常有种淡定的气质。
像风暴的中心,一片沉寂的静默。
坐在他身边,又是如此的清晰地感到他的沉静、凛冽的生命力。
“对不起,我失态了。”
南序没回应,不再说话。
表面上看上去像是没关系,心里应该有小情绪,不打算开口原谅许凛了。
许凛知道他触怒南序的点不是他不肯作证,而是他劝南序放弃,没有从老师的身份给予理解和支持。
可承认他自私也好,软弱也好,他真的不希望南序因此受到伤害。
他一把年纪,虚与委蛇、措辞精巧、论证严谨,统统不在话下,忽然就不懂怎么寻求一个学生的原谅。
情绪抵在喉间进退不得,一室空间里只剩对峙的残留硝烟。
他这是,和南序吵架了?
许凛难得有些无措,望向南序,用精密的大脑思考如何挽回一点局面。
说点最新的成果,问南序有没有想了解的情况。
和南序偷偷说其他学生的糗事。甚至分享了他和齐昀在中学时竞争、争吵的年少轻狂。
全都没得到回复。
长长的睫毛不高兴地耷拉着,绷着脸,有点憋着气,让他脸颊的线条微微隆起。
真生气了。
许凛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了齿轮在疯狂运转咬合的声音,以至于耳边被隔出了一个真空的地带。
直到,他听见外头传来了沉闷又锋利的风声,似乎在发生连续性的迸击,闷在雪地中,又切割着车沿。
车胎很重地往下沉了一下,许凛心中不好的预感在冻结的温度中化为了实物。
南序总算肯理会他,淡定得过了头:“没听错,确实是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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