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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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不速之客（第1页）

就在这精神高度集中、情感完全投入、创作渐入佳境的时刻——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如同冰冷的钢针，骤然刺破了这温暖静谧的创作气泡！

杜嘻嘻浑身一激灵，画笔在画纸上猛地一顿，留下一个突兀的深色水渍。

美好的回忆瞬间被打断，心头的暖意如同潮水般急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的烦躁和不耐。她以为是妈妈，妈妈总是这样，会抽空送些生活用品和学习资料过来。

想到妈妈带来的可能是好吃的点心或者新的颜料，杜嘻嘻心中的烦躁稍稍平息，甚至升起一丝小小的欢喜。

她放下画笔，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带着一丝被打断创作的不悦，快步走到门口，毫无防备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景象，让她脸上的那一丝期待和刚泛起的笑意瞬间冻结，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门口的，不是她以为的、带着温柔笑容的妈妈。

而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也最不愿面对的人——杜正勤！

他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色夹克，头梳理得纹丝不乱，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市ogo的大号购物袋，里面显然是妈妈打包好的东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惯常的、刻板的严肃，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过来，像在检阅什么物品。

“妈……我妈呢？”杜嘻嘻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和失望。

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你怎么来了？”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但她的表情——那瞬间垮下来的嘴角，那骤然冷却、甚至带上防备的眼神，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早已将她内心的潜台词暴露无遗。在她全身心沉浸在甜蜜回忆、将这份珍贵情感倾注于画纸的时刻，杜正勤的出现，无异于一场冰冷的倾盆大雨，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光和热。他，是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不之客”。

“你妈妈公司有点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抽不开身。”杜正勤的声音平稳而缺乏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正好我有三天假期，就过来看看你。”

他完全没有在意杜嘻嘻脸上明显的抗拒和失望，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人”姿态，越过了还堵在门口的杜嘻嘻，径直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公寓。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而挑剔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堆满画稿和书籍的桌子，墙角散落的颜料管和笔刷，晾在简易衣架上尚未干透的练习画，床上揉成一团的薄被，还有地上几件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沾着颜料和炭灰的旧t恤和牛仔裤。

他走到书桌前，把手中沉重的购物袋“咚”地一声放在唯一还算整洁的角落，然后，转过身，用一种让杜嘻嘻极度反感的、混合着冷漠、疏离、刻板教育和老官僚特有腔调的语气说道：

“你这屋，真是够乱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自己都不知道收拾么？一点生活条理都没有。”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他不是来看望女儿的父亲，而是来视察下属宿舍的领导。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杜嘻嘻的心头！她“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她几步走回画板前，猛地坐下，胸口剧烈起伏。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愤怒和委屈。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内心的灼热。

“没什么事您就尽早回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着一丝颤抖，“我还有作业要赶，章教授布置的，很重要。”

她把“很重要”三个字咬得很重，希望能成为赶走这个“入侵者”的理由。

“你这孩子！”杜正勤被杜嘻嘻这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噎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刚想拿出父亲的威严作，目光却落在了杜嘻嘻满屋的画稿、厚厚的复习资料、以及她画板上那幅刚刚被打断、色彩明亮清新的水彩画稿上。

那些堆积如山的努力痕迹，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他升腾的怒火。

他想起章墨林在电话里难得的肯定，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温和”：

“章教授前几天跟我通电话了，”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在宣布重大喜讯的口吻说，“他特意提到你最近进步很大，学习态度端正，肯下苦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杜嘻嘻紧绷的后背上，试图捕捉她的反应，“爸爸……很是欣慰。”他似乎觉得这个词不够分量，又补充道：“你终于走上正轨了，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正轨？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杜嘻嘻的心上！

什么是正轨？在你杜正勤眼里，只有符合你规划、被你认可的、所谓的“正确”道路才叫正轨吗？以前我懵懂无知、随波逐流的时候，在你眼里就是“不务正业”；现在我在章墨林那里拼命努力、取得了一点成绩，在你嘴里就成了“走上正轨”？

我走不走正轨，需要你来评判吗？我的价值，难道仅仅取决于是否符合你的预期？如果我的选择和努力，恰巧碰巧符合了你眼中的“正轨”，那我宁愿你永远看不见！

我宁愿你继续当我是不成器的孩子！因为你的“欣慰”，对我来说，不是鼓励，而是对我独立意志和艰难挣扎的侮辱和否定！仿佛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换取你这句居高临下的“欣慰”！

这些无声的、激烈的反驳，如同汹涌的暗流，在她心底疯狂咆哮。

她握着画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原本沉浸在甜蜜回忆中的那份轻盈愉悦感荡然无存。

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灰暗情绪，如同骤然降临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这股情绪不可避免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投射到了面前的画纸上。

她几乎是泄愤般地，用笔尖蘸了一大坨未经调和的、沉闷的佩恩灰，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涂抹在画纸一角——那片原本象征着生机勃勃草地的翠绿区域！

鲜艳明亮的画面，瞬间被这一笔粗暴的、浓重的灰色所玷污、所破坏！那架承载着珍贵回忆的秋千，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霾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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