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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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第十七章

四年後。

日落时分，夕阳把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金色。

谢妍将齐耳的短发挽在耳後，看起来非常精明干练。她此刻正站在公司大楼的高层，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底下的城市逐渐被暮色晕染，格子般的高楼大厦被铸上一层金边，晚高峰的车流在地面织着金线，晚风猎猎地拍打着玻璃，她的眼神有些寂寥。

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她给丈夫姚乐康打了个电话。

“今晚我不回去吃饭，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你昨晚告诉过我了。”电话里，姚乐康的声音听来要比平时的低沉一些，“你今天跟江越吃饭，需不需要我过去？”

“不用了，有些话你在反而不好说。”她咬了咬下嘴唇，无意识地盯着远处的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姚乐康似乎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小心地问道：“他最近情况怎麽样？”

谢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吧。没什麽大问题，但也没什麽起色。”

“这样啊……”那边顿了顿，“说起来，也四年了。”

听到这话，谢妍下意识地转头，办公桌上的日历正翻到“六月”这一面，她的心不禁沉重起来，“是啊，四年了，太难了。”

有时候她会想，竟然已经过去四年了。

有时候她会想，竟然才过去四年。

这四年里，每次和江越见面，都很痛苦。

挂了电话，她收拾好东西便下班了。从地下车库驱车驶入主干道，她也加入川流不息的下班大军，成为这座城市风景线的一份子。日落卡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将在马路两端等待的行人熔成焦糖色的剪影。她坐在车内，看着行人在斑马线上来去，有脚步缓慢的驻拐老人，有健步如飞的少年，也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瞬息之间，仿佛人生的图景就此展现在眼前，她可以一眼看到过去与未来同时呈现，同时存在。

如同魔法一般。

但魔法总是很快消失。当她驱车越来越接近约定的餐厅，当她将车子停下走到玻璃门前，当她从门口看到坐在靠窗座位的那个熟悉身影时，魔法就会彻底消失，她将被迫面对残酷的现实。

江越独自坐在桌边，身子浅浅地靠着椅背，侧过头看着落地玻璃外的行人，脸上淡漠，没什麽表情。黑色的衬衫把他的脸色衬得愈加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衣服颜色的缘故，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了，卷起的衣袖下，手臂纤长而单薄。

这四年里，每次和江越见面，她都很心疼。

但她总是尽量不流露出同情。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语气开朗地走到他面前，“等很久了吗？”

江越擡眸，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没有，也就十分钟。”

那是模式化的笑容，没有任何实质的含义。

服务员过来点单，他们分别点了常规的套餐。谢妍留意到他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与平时短发的清爽造型相比，长发的江越多了几分柔美，衬得他清瘦的脸更有一种脆弱。

“你好像又瘦了，没有好好吃饭吗？”她有些担心地问。

“可能是衣服的缘故吧。”他把衣袖拉下来，若无其事地笑道：“饭是有好好吃的，不用担心。对了，你跟乐康怎麽样，最近还好吗？”

又是这样。

每次问到他的状况，都会转移话题。谢妍心里清楚，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头，“很好啊，就是偶尔会吵一吵，不过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对了，小真准备读博了，你知道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着玻璃杯沿，幽微的眼底泛出笑意，“是吗，真好，看来我得给她准备一份礼物庆祝才行。”

“不用不用，准备什麽礼物呢。那丫头已经跟朋友跑东南亚旅行去了，过两天才回。”

服务员手捧托盘来上菜，谢妍看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和江越前面的沙拉意面，强烈的对比令她不禁皱了皱眉：“你晚上就吃这麽点？”

“吃多了胃不舒服。”江越解释，拿着叉子的右手轻轻拨了拨盘子里的紫甘蓝。

谢妍又在心里无声叹气，将自己跟前的牛排切了一块，放进了他盘里，“还是吃一点肉吧，不然身体撑不住。”

江越礼尚往来地给她分了沙拉和意面，刀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谢妍又道：“你们公司最近很忙吧？我看你天天加班。”

“我还行，技术部比较忙，都在长新的项目里，天天兵荒马乱的。”

这四年来，谢妍和江越都换了公司。谢妍现在在长新集团的市场部工作，江越在一家名为创宇的网络技术公司担任人力资源总监。长新和创宇近期在一个项目上有合作，因此谢妍多少知道一些他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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