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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雍听了心中也有些感伤,便说,‘原来陛下心里明白。’
景晟不肯应他,静了片刻,才说,‘我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糊涂的人总是你,我却不知真假。’
韩雍听得心里一惊,却又不敢贸然抬头望他,便说,‘微臣不知陛下所指为何?’
他许多年前答应了梅妃做下那桩事,毕竟於心有亏,便是夜深人静时想起,也时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景晟见他这样,便又不快起来,说,‘算了,也不必再说这些,你与我一同去祭拜罢。’
韩雍便站了起来,仍旧走在他身後。
景晟走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韩雍抬起头来,正好望进景晟的眼里去,景晟微微一震,突然说,‘永熙,你知道麽?我方才在山下见你下轿,便忍不住想,我的永熙,穿著素服这样的好看。’
韩雍听了,虽然觉著这人不该说这样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的笑,景晟见他欢喜,便伸手去拉住他,轻声的说道,‘你若是要我拜她,也未尝不可。’
韩雍听得心痛,便柔声说道,‘你再怪她,她也是你的娘亲。’
他有时也想,是不是因为换了魂出来的缘故,梅妃才会对景晟那样的严苛,才会紧紧的把权利抓在自己手中,才会想要杀他灭口。
而景晟如今君临天下,再不似当年那稚童的模样,便是句亲热的玩笑话里,也有几分迫人的威严在。
当年究竟是不是做得错了,他至今仍是不知。
景晟见他仍为梅妃说情,虽不以为然,却笑了笑,说,‘这次祭了陵回去,你便搬来宫里,陪我住几日如何?’
韩雍吃了一惊,说,‘陛下,这万万不可。’
景晟便微有不快,却只是笑著说他,‘你还是畏惧人言。’
韩雍跟著他,不敢答话,景晟拉著他的手默默的用了些力,韩雍只是忍著,也不敢做声,等景晟松手,他却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两人前去祭拜梅妃,韩雍跪在景晟的身後,也一同跪拜,只是趁他不备,却将袖中的手指抵在地面,轻轻的画了符,又在口中默念有词。
如此做了三次,便抬起手来,掌心朝上,默默的唤著景晟的名字,哪里想到心中才不过唤了一声,周身的气息就变得古怪起来,手心里却仍旧空空一片,并无人相应。
韩雍心中又惊又怕,想,怎麽会丝毫无存?难道景晟的魂已经全都散了出去不成?
只是想到另一个可能,却浑身发颤。
还想再唤,太阴穴处却已刺痛起来,韩雍虽然不解,却也晓得皇陵的厉害,也不敢再试。见景晟已要起身,便慌忙握住拳,藏在袖中要将地上画符的痕迹擦去,正动手的时节,便觉得仿佛有什麽东西突地从太阴穴处刺入一般,他痛得眼前发黑,双手撑在地上,只听得景晟在他耳边急切的唤他,他想要起身回话,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竟然就那麽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来,只觉得头昏沈沈,仿佛宿醉一般,慢慢睁眼再看,便瞧见景晟又喜又忧,捉著他的手不放,连声的喊著太医,倒仿佛是宫里的样子。
韩雍这才回过神来,挣扎著要下地去跪他,却被景晟恼怒的摁在床上,说,‘你要做什麽?’
韩雍心想,太医来了又怎样,便是神医来了也救我不得,却不便说出口。他晓得自己是在平陵昏了过去,怕是惹出了不小的风波,看著景晟,终究还是於心不安。
他见四下里围的都是内侍宫女,想说的话终究也不敢说,便说,‘臣已无大碍,还是出宫的好,还请陛下珍重龙体,早些歇下。’
说完便要挣开景晟的手起身,景晟却捉得紧了,带著怒意笑了笑,说,‘此时宫门已关,不知永熙要如何出宫?’
韩雍吃了一惊,静了片刻,便说,‘求陛下传令,送微臣出宫。’
景晟终於动了怒,说,‘你也迂腐得厉害了,难道名声就那麽重要不成?朕不过留你在宫里养个几日罢了,难道你还怕他们能说出什麽话来不成?’
韩雍有口难辩,只好低头不语。
他哪里是为了这个?
他只是想起古嘉所说的那条金龙,心中有所顾忌罢了。
在平陵的时候,他便有些疑心了,怕他的印仍旧是好的,再仔细的想起遇著古嘉之後的诸事,其中的可疑之处甚多。
或许古嘉原本无知,只是他本是景晟的原魂,生来便与常人大不相同,如今又离景晟这样近,难保不会生出别的事来。
可他心里想到的这些话,却不能对景晟讲明。
景晟见他固执,脸色已不好看,问他,‘朕若是非要命你在宫中休养,你又待如何?’
韩雍再想不到这人会这样失了分寸,便低声的说道,‘陛下,这实在有失体统。’
他在平陵晕倒,又被景晟带入宫中,若是被人追根究底起来,疑心了什麽,只怕不是件好事。
景晟见他一再的不肯,终究失了耐性,站起身来沈声说道,‘永熙,你如今这样说要回去,教朕如何放心得下?你若是肯留最好,你若是不肯,朕总有法子叫你肯。’
韩雍听了心里便有些难受,忍不住自嘲般的想,他做了这几年的皇帝,就连脾气也著实见长了。
他知道景晟是怪他疏远,却也不愿再做辩解,便说,‘既然陛下执意如此,为臣的,便只有听命罢了。’
只是装作要跌下去一般,果然被景晟伸手来扶了一扶,他便顺势扣住景晟,若无其事的在景晟的腕上点了一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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