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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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前夜（第2页）

“好。”

贺奕点头应下，奚晴故作轻松向他笑了笑，可抓包时候略显张皇的动作，还是让贺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

“喂。”

“——阿晴，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如厉鬼，短短几个字，就让奚晴捏着手机的整条手臂，都开始抑止不住的发抖。

蚊虫在头顶转圈，奚晴连路都不知道怎麽走，後背死死贴着墙，才没有跌倒在地。

“我知道。”奚晴鼻翼翕动，鼻息断了许多下，才哽咽着问：“你......怎麽了？”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细不可察的轻笑，微弱的气息湮灭在信号传输当中。

“我快死了。”电话那头的人说。

奚晴的大脑嗡鸣一声，几乎是立刻便汗毛直竖。盛夏酷暑，也无法冲淡她五脏六腑散出来的寒气。她近乎呆滞地抱紧手臂，靠着墙面脱力般坐了下去，许久都没能再站起来。

街边的酒鬼结伴归家，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奚晴躲在自己的臂弯里，由着眼泪洗灭希冀。

*

高考还有20天，这20天，林娟一次电话也没给贺奕打。

贺奕这才切实体会到奚晴说的“留守儿童”是什麽感觉，林娟与贺宏峰知道他在老房子，可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不......这不是留守儿童，是被抛弃了。

当贺奕意识到一切全部脱轨时，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在坦白以前，他设想过无数後果，可没有一条是与现在的情况相同的......

贺奕说不上这是一种什麽感觉，他甚至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费了这麽大的力气，到现在，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不！

林娟绝对不会就这麽放弃......

这个念头犹如影子般牢牢跟着贺奕，在他刷题数不清的间隙跳出来挥舞存在感。贺奕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潜意识在反驳自己，还是在隐隐期待着些什麽别的。

高考前三天高三就放假了，班主任白天拿来了冲洗好的毕业照，一张一张给他们发了下去。

1班人员流动比别的班来说确实要更大，一群小学霸来来往往，人际关系却跟其他的班没什麽两样。男孩子们也会约着一起打球一起翘课，女孩子们的书本角落，也都贴着喜欢的明星或二次元人物。

拍照的时候似乎是按照身高来排的，贺奕跟奚冬明明差了半个头，还很不要脸的挤在最後一排的C位。拍照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曝光，今天照片一发，班上几个女孩子掩面而笑，直呼他俩公费秀恩爱。

贺奕的脸皮估计真能跟城墙比肩，居然还据理力争，指着另一个挨着的班对儿非要拉着人家一起下水。班上同学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人家两个是当时拍照的时候我们硬凑的，谁像你俩似的，悄摸摸往中间一站，不会底下看不见的地方还拉着手吧？”

又被戳中事实，贺奕噎了一下，却还梗着脖子还要叫唤："要你管！！！"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

“！！！！”

学校的气氛火热，还组织了喊楼活动，近千人放飞自我，趴在阳台栏杆上肆意挥洒朝气。地面上被不断飘散的书本作业试卷堆得一片雪白，不少一楼的都将自己的“弹药”搬到顶楼来，非要最後体验一把当尖子生是什麽感觉。

最後一晚，没有人学习，目之所及都在放纵。

贺奕跟奚冬在最後的几天知名度一飞冲天，仗着贺奕“年级第一”的势，这个八卦传得比明星花边都要火速。

他们俩被逼着在讲台上短暂的接了个吻，双唇相触的刹那，奚冬半睁着眼睛，所有的视线全被贺奕占满。

......就如他飞蛾扑火的第一次。

陈露析终于在最後一天弥补了遗憾，大饱眼福的同时还不忘拍照留念。照片被转发到亲友小群，半晚上就传遍了附中学生的手机。

其实青少年的思想进步是很快的，可能也是因为贺奕的学霸光环太吊了，议论纷纷也只是在他们同住一起的旖旎上当中，至于其他的声音，奚冬不知道是自己选择性忽视了还真没听见，总之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在意了。

高考结束，至多一个暑假，他与奚晴的明天，将彻底离开这里。

奚晴不属于这里，未来会在哪里扎根他不知道，但总会不会是这个令她充满伤痕的地方。

当初懵懂无知时就被拐到这儿，近20年的蹉跎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些年，奚晴像一只螺丝刀，从未有过停止旋转的时刻。

奚冬知道，如果她的未来没有“离开”，那现在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奚晴的养分唯有这麽一点点期冀，如果她不去幻想，生命或许早就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被透支，她会像无数枯萎的鲜花，凋零在某个晨起或深夜。

但是，光明马上便要来临了。

这一夜，没人说高考，也没人谈成绩。几乎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计划放假以後去哪玩，头发染成什麽颜色，或是几个夜里不醉不归。好几个班里都在传出表白的哄闹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借着“最後时刻”来展现自我。

这才是真正的“他们”。

会计划要考驾照，也有的说要去割双眼皮，在上大学之前做个大改造。还有准备创业赚学费的，早就开始在网上自学大排档小王子“小龙虾”的制作教程，就等着放假之後去大展身手。听说美术班还有个准备去学纹身的......少年的世界五彩缤纷，绚烂光彩。

他们敢想，也敢去做。

未来一定光辉灿烂，高考便是最大的转折。

不是因为会决定前途而变得重要，只是大部分孩子，就是从此刻开始，正式开始脱离父母的掌控。

奚冬知道，这个高三，一定还有千千万万个贺奕，背着抱负与梦想，挑着行囊，勇敢地踏出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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