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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制收购这样的事倒不会发生在倾虹身上,周倾不担心。
在最鼎盛时期,爸爸也坚持不上市。他说只赚消费者的钱,不赚股民的钱。并且设计了一套完善的股权架构,控制权始终在自己手里。
上学时,同学里很多人家里都是做企业的,聊天的时候会无意间透露,炫个富什么的。每当有人问周倾,她总是用“小生意”给糊弄过去。
不算撒谎,但的确有点排斥。她觉得倾虹服饰有点土,无论是产品还是公司名称,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但真正进了厂才发现,面对资本的掠夺,欺诈,打压,把企业经营到现在已经非常厉害了。
梁淙威胁她。她跟自己说,快点变得强大,不要再被人威胁了。
周倾站在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开了贴在脸颊的头发。整个园区都暗下来,静悄悄的,只有几盏寥落的路灯。
她有点想爸爸了,也有点想妈妈。
手机在桌上震动,周源给她打电话了,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妈还没回去吗?”周倾还听见电话那边王姨教弟弟询问:问姐姐几点到家啊。
“只有我和王阿姨在家,好无聊。”周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并未察觉王姨的意图,只关心自己的小馋嘴,“还给不给我带糖葫芦啦?”
周倾赶紧去关了灯,离开办公室:“你先回房间躺着,我到家了叫你。”
妈妈开始管厂里的事,又忙起来,周倾不好意思让王姨老人家熬夜,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只能赶紧回家。
她开车路过一家商场,赶在打烊之前买了最后两根糖葫芦,压得扁扁,撒了芝麻,糖份都渍进去果肉里去了,比圆球形的要甜一些。
苏荃不允许周源吃甜的东西,但他经常在被窝里偷吃糖,王姨给他打扫房间,好几次在枕头下面发现糖纸。周倾也不敢给他买,只在他撒娇的时候吃一点点。
她到家时王姨说源源没撑住,已经睡着了,周倾把糖葫芦放进冰箱里,上了楼去看他。进门的时候却看见周源坐在床上啜泣着,小小的身体一抖一抖,正在给自己抹眼泪。
“怎么了?”
周源说:“我刚刚梦到小黄狗了。”
“……那哭什么?”
“爸爸以前说过,给我买只小黄狗的,梦到小黄狗我就想到爸爸,想到爸爸我就没忍住哭了。他还没给我买小黄狗,就生病了。”周源因为哭泣,语句颠三倒四,他伤心地问周倾,“姐姐,人都是活着活着忽然就死掉的吗?”
“也有慢慢死的,比如大爷爷,活到九十几岁,还在床上躺了三年。”而大爷爷的家人好像盼着他快点死掉,不要影响大家的生活,葬礼那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倾没有修习死亡课题,不知道怎么跟弟弟解释,
“怎么这样啊。”周源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爸爸死了,妈妈也变了,她总是不开心,这么晚还不回家,咱们家怎么成这样儿了啊?”
周倾读过艾略特,有一句是: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不是轰然落幕,而是郁郁而终。
与爸爸相处的片段,周倾比周源的还要多,一箩筐随便捡一片出来都让她嚎啕大哭,但是她不能哭。
妈妈为工作精疲力尽,弟弟小,她必须扮演最坚强的角色。
周倾给周源把眼泪擦了,“咱们家很快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
周源只是个小朋友,情绪坚持不到第二天早上,以至于他起床想起什么还有点儿生气,向王姨告状:“我姐是个骗子,说话不算话!”
周倾跑步回来,正在给自己热汤包吃,眼睛瞟过来,“我又怎么了?”
周源大声说:“她说给我带糖葫芦,没带!”
王姨哄他,“我给你煮汤圆,是山楂馅的,也很甜。”
汤圆和糖葫芦是同一个东西吗,这群大人怎么总把小孩当傻子?
楼下吵吵嚷嚷,苏荃下楼了。她凌晨才到家,但是不妨碍早起,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止了声,一屋子鸦雀无声。
苏荃打开冰箱拿水。
周倾很紧张,王姨也有点紧张,苏荃这段时间本来就焦头烂额,看见还给周源吃零食,怕不是要发火了?
等了一会儿,只见苏荃把糖葫芦拿出来,风轻云淡地递给了周源:“姐姐给你买了,晚几个小时吃有什么关系,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周源呆愣愣地接过来,心想妈妈是个好妈妈,姐姐也勉强是好姐姐吧。
周倾也松了一口气,吃过早饭,距离她上班还有点时间,她准备去院子里把菜和花浇了再走。她心情不错地哼着一首老歌:“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
电话又响,是陈桉打来的。
陈桉在电话里告诉周倾,他近期飞去了东南亚出差,绕道回国,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玩。
还在电话里说,本来是梁淙邀请他的,他来了,这厮倒是忙起来,压根儿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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